顾云听喜欢叶临潇,是真的喜欢。 可是比起这种因喜欢而起偏心护短的信任,她更愿意相信人与人之间相处的道理。 谭姑姑显然也想到了这里,她神色复杂地看了顾云听一眼。 旁人都说感情本来就是盲目的,顾云听却这样清醒。 清醒到她都要以为,那些所谓的“喜欢”都也一样是虚情假意。 “不必这样看着我,我只不过是随口一提,便想着防患于未然罢了。”顾云听说着,顿了顿,又道,“花无百日红,留不住风雅客,可是权势、名利却可以,这也是嫁入皇室贵族的女眷为什么总想着娘家的缘故,因为对她们而言,娘家便是她们手中最大的势力,一旦失去,她们也就彻底没了指望。我这么说,你能明白么?” “所以你是希望长平伯府变得强大起来,就算将来有意外令这份感情消失,利益也能继续维持你们的生活?” “这么说就不对了。既然是我喜欢的人,他现在喜欢我,将来自然也一定是要喜欢我的,这岂是他说改就能改的?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,大祁的江山,才更要在我手中。长平伯府能不能真正摆脱威胁强大起来,便是与这个计划息息相关,并不是将所有的计划都寄托在爹和大哥身上。我是希望,将来的中土,至少半壁江山的归所握在我手中,这才是真正的并肩,不是么?” “……”谭姑姑有些无言以对。 顾云听说得其实也在理,一味地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,到最后也只是仰人鼻息过活,做了再多的事,也未必能被人认可。 既然要并肩,自然是需要双方真正站在同样的高度上,差一分都不能算是平等。 “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,最后迟早不还是要交给小殿下……”谭姑姑小声地道,“争来争去的也不嫌累,就你们小夫妻两个与众不同,偏生要和别人都不一样。也就是这张嘴生得巧,说起话来道理都是一套一套往外搬的,好像天底下的正理都随她姓了”顾“似的。 “那是以后的事。”顾云听淡淡地道。 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稳她自己的地位,将来又哪儿来的什么江山可以交给后人?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地说出这件事,不过却也是早有预谋。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? 应该—— 是在当初先皇后临终前,将那一道刺杀老皇帝的命令交给顾云听的时候。 虽然是不仁不义的事,不过既然是祁皇室的人做出的决定,顾云听当然不可能琢磨那么久。 谭姑姑正要再说什么,便忽然被她拦下了。 “嘘——”顾云听抬眸看了谭姑姑一眼,用目光示意,而后垂落了视线,再对上铜镜中的自己时,顾云听双眸就已经敛去了光芒,空洞洞的好似没了灵魂,而这种变化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罢了。 窗外隐隐有些脚步声在逐渐靠近。 殿门是关着的,而且她们所在之处离殿门有些远,所以门外的动静是传不到她们这里来的。 并没有人进来。 两人背对着窗户,谁也没回头去看。她们心里都有数,甚至以顾云听的耳力,仔细辨认出屋外有多少人在做什么都不是难事。然而两人都像是毫不知情似的,尽管有人盯着,却还是该如何就如何。根本没把外头她偷听的人放在眼里。 等梳耗了她的头发,谭姑姑又打开了一旁的妆匣,递给顾云听,等着她挑选首饰,顾云听还是愣愣的,连看也没看妆匣一眼,只是有些木讷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,一动不动。 “娘娘?” 谭姑姑见状,扶着顾云听的胳膊轻轻晃了一下,小心提醒了她一声,等对方“醒了神”,才又说,“今日娘娘想戴什么?” “都好,你选吧。”顾云听恹恹的,像是还没全然睡醒似的。 “……” 尽管早就见识过顾云听变脸的本事,不过谭姑姑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,差点儿真情实感地问出如“怎么了,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”之类的话来。要不是她面色红人、呼吸匀畅,谭姑姑都要信了她的邪,以为是真的身体不舒服,而先前都是在强撑了。 话又说回来,昨日在上元宴里,谭姑姑也算是在顾云听的解释下,领略了顾老太太无限逼真的演戏—— 从老到小,可怕如斯。 又或许,这种能力从来都是靠天赋、 …… “启禀陛下,贵妃今日一整天都待在房中,早上起来是那位姓谭的姑姑陪着,到下午,那姑姑按轮值回住处休息,并无耽搁,也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事。”绿衣衫的老嬷嬷领着一个小宫女,将这一日所见到的事都告诉了顾云听。 “她们说什么了?”楚江宸问。 “啊?没说什么啊,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未愈,没有精力去回应那位谭姑姑,所以大多数时候,都只是谭姑姑在说些无关痛痒的事,至于娘娘自己,她好像什么都没说?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