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,但这些话却都不能说,于是张离只道:“主子一大早出门去了。” 又出门去了,他这些天倒是很忙,到底为的是什么事?糜芜问道:“他什么时候回来?” “主子的行踪,我们做下属的从不敢过问。”张离道。 糜芜垂了眼帘。昨夜算是谈崩了吗?他没有挽留她,今日也没有传话,似乎是崩了,然而他又让张离留下待命,似乎又和从前一样。要再寻他吗? 她道:“等你主子回来,就说我有事找他。” 只是这一等,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崔恕的消息,糜芜等不得,忙又溜去了柳枝巷,然而窈娘的小院也锁着门,寂无人声。 夜幕四合,三省斋偏厅中一支红烛光焰摇摇,照着灯下闷坐无聊的美人,主人依旧没有回来,而美人在这里,已经等了许久。 子时将尽,糜芜懒懒地站起身来,道:“我不等了,你家主子要是有事,让他来找我吧。” 她慢慢走出三省斋,缓缓地吐出一口气。 求人的滋味,可真是不大美妙。 从进京到现在,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从来就没有停过,固然她也没吃亏,然而这样一步步算计着提防着,与从前在乡下处境艰难时,又有什么差别? 权势,可真是个好东西,可惜她没有。 糜芜低低地笑了起来,一边笑一边摇头,自言自语道:“这样可不行呢。” 与其求人,尤其是求崔恕这样难缠的人,还不如求己。 也许是崔恕太强,这段时间里,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,习惯了先来寻他,可说到底,他也只是外人,若是一辈子都要求他办事,那么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他。 更何况,他连正妻的位置都不肯许她,待她也不过如此,她值得更好的价码,更强的男人。 糜芜微微眯了眼,如今她并不在选秀的单子上,那么当年的惠妃,是用什么手段让皇帝亲笔加了她的名字呢? 丑正十分,崔恕披着一身星光匆匆赶回来,刚踏进大门,就听张离说道:“主子,江小姐在这里等您等了半个时辰,快到丑时才走。” 崔恕步子微顿,问道:“她有什么事?” “小姐并没说,”张离答道,“不过小姐临走时交代,若是主子有事的话,就去找她。” 在这样深的夜,留下这样一句话……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冀升起来,崔恕折返身,快步向外走去。 倚香院的布置他早已烂熟在心,逾墙而入,踩着白石的甬路,踏上松木的廊庑,来到她的窗前。抬手一推,窗子却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开着,她留了话,却并没有等他。 可他既然来了,总要见到人才行。崔恕并不迟疑,屈指叩响绿漆的窗棂。 静夜之中,虽然只是轻轻几响,声音也十分清楚,只是屋中人迟迟不应,想来是睡得熟了。崔恕等了片刻,不见回应,索性扭断插栓,打起窗子,低声唤道:“糜芜。”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,然而如此熟悉,仿佛在心中早已唤过百遍千遍。 熟悉的媚意再次翻涌,崔恕近前一步,再一次唤她:“糜芜。” 许久,才听见她在里面低低地应了一声:“唔。” 声音涩滞,带着惺忪的睡意,崔恕听在耳朵里,心里某处越发热了起来,声音里不觉带了点柔情:“是我。” “唔。”那边又低低地应了一声,人却还是没有起身。 窗户狭小,崔恕想起上次她从里面钻出来时,一路蜿蜒起伏的曲线,那点子媚意越发翻腾奔涌,按捺不住,微微抬高了声音,道:“开门。” “门没锁。”糜芜打了个呵欠,含糊不清地说道。 崔恕心下一热,果然,她还是在等着他来。 三两步走去门前,崔恕伸手推开暗绿的门扉,闪身进去时,里间外间都没有丫鬟,想必是被她打发出去了,这才是真正的深更半夜,孤男寡女,而他又已经登堂入室。 媚意一丝一缕,迅速遍布四肢百骸,崔恕快步走到床前,帘幕一动,糜芜从浅绯色的纱帐中探出半边身子来,仰着脸看他,声音喑哑:“这么晚了,怎么还来?” 黑暗中,崔恕只看见她影影绰绰的轮廓,浓密的头发披在肩上,拂在颊边,幽细的女儿香气在寂静中无声弥漫,一切如同梦幻,如此可喜可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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