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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节


    细风吹过,面上的水迹很快干透,酒意复苏,亦且愈发浓烈。崔恕站在糜芜身前,垂眸看着依旧半蹲在水边的人,无声地在心里重复了她的那句话——

    放肆又如何。她太知道自己对他的不同,所以才能如此恃宠而骄。

    男人的薄唇抿紧了,她已经做了皇帝的女人,还要这么对他吗?

    又像是怒,又像是在提醒自己,崔恕冷冷说道:“不知羞耻!”

    却见她抬眸向他一笑,神色中没有一丝羞赧:“你便没有别的话可说吗?”

    崔恕恍然想起,那个夜里,她到三省斋中诱惑他时,他也曾对她说过这两句话,原来不止是他记得,她也记得。

    她这般模样,究竟是又怀了什么目的想要诱他答应,还是也曾对他动过一丝真心?

    崔恕在复杂的情绪中幽幽说道:“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什么身份?”糜芜慢慢站起身来,双手随意在衣角上擦了擦,向着他嫣然一笑,“崔恕,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?”

    “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酒意侵蚀了定力,崔恕移开目光不去看她,然而她的面容她的身形,只在脑海中徘徊不定,他几乎想要抛开两人如今不可逾越的鸿沟,重重地拥她入怀。

    可这样不行。崔恕定定神,转身欲走。

    却在此时,听见她低低地呼了一声:“呀!”

    崔恕几乎是立刻便转回身来,却见她轻轻提起裙角,将一只穿了樱草色绣鞋的脚抬起来,低声道:“差点陷在泥里。”

    白色的鞋帮上影影绰绰一点污迹,大约像他方才来时一样,是踩到了河边的湿泥地了。崔恕瞥了一眼,再次转身,身后一阵脚步响,糜芜拦在他身前,轻声道:“那天苏明苑看见你从我院里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人若是死了,看见什么也都没关系了。”崔恕淡淡说道。

    那个女人就是皇后为他埋的一根钉子,早该消失了。

    糜芜摇了摇头:“苏明苑进宫这么多天,该说的话也都说出去了,除非你能让她把说过的话都咽回去,否则杀与不杀,没什么区别。”

    她不等他,便转身往幽篁馆的方向走去,极其自然地向他招呼道:“这里不方便,去前面说。”

    崔恕看着她的背影,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恨意,既是恨她,也是恨自己。恨她毫无真心只是算计,恨自己分明看得透彻,却总是遂了她的心愿。

    他定定地看了片刻,断然回头,向竹桥的方向走去,却在此时,隔岸的小径上几点灯火闪出来,有人来了。

    几乎是不假思索,崔恕瞬间返回,一把将糜芜扯进竹林的暗影之中。

    衣角生风,带得竹叶摇晃不定,崔恕压低了声音:“有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身边人红唇微翘,笑得可恶:“只要你不在跟前,我怕什么来人?”

    崔恕沉了脸,起身欲走,衣角却被她扯住,她吐气如兰,向他耳语:“我还有话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那几点灯火越来越近,看看就要到竹桥边,崔恕四下一望,林中虽然黑暗,只要灯笼一照,行踪必定暴露无遗,须得寻一个更妥当的所在。

    他隔着衣袖握了她的手腕,低声道:“走!”

    虎口合围时,她纤细圆润的手腕瞬间便扣在掌中,久违的媚意瞬间便翻涌起来。

    崔恕觉得步子突然就飘了,心念急转之中,一手已经推开幽篁馆的门扉,扯着她闪进房中。

    只听耳边她低笑一声,似在鄙夷他的应对之策:“躲在这里,倒让我想起一个词,所谓瓮中捉……”

    最后一个字她没有说出来,崔恕微哂,道:“如今你与我在一处,我若是,你又是什么?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,却立刻松手将她推开,一张脸便沉了下来。总是喝多了酒的缘故,竟与她这般说起话来。

    透过明瓦的窗扇,就见外面那几点灯火已经在竹桥之上,走在最前面的一个,却是汤升。

    皇帝的人,不知是寻他,还是寻她?

    糜芜早已匆匆将四周看了一遍,方圆数丈的朗阔房屋,左右用屏风隔断,中间设着一桌数椅,案上放着瑶琴,壁上挂着洞箫,竟连个可供藏身的地方都没有。

    所以他一头扎进来,可不是瓮中捉鳖么?看他从前那样精明,一旦醉酒,竟m.bjzJNf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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