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让他意识到,无论这个儿子回来之后如何能干,他们父子之间,终究是疏远了。崔恕根本不准备对他恭顺,他还记恨着他过去抛弃了他,如今,大概又新添了对他夺走心爱女人的怨怼。 四肢还是瘫软的,刚刚踢开房门的一脚耗尽了他身上残存的所有力气,崔道昀喘口气,低低地说道:“孽障,跪下!” 崔恕看着他,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。 可崔道昀看着他,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,他沉沉地呼吸着,许久才道:“你就没什么要向朕交代的吗?” 崔恕淡淡说道:“福宁宫内外都换成了皇后的人,御医局也是皇后的人,嫔妃和皇子不得走出住所,不得探病,金吾卫左右两个将军都暴病在家,谢临暂时领了左军,虎贲卫大将军因为不肯奉太子诏令,已被囚禁,谢太傅被软禁在东宫,谢山长被困在稷山书院不得进出,城防大营已暗中投靠皇后,这几日严进严出,意图阻断城中与城外驻军的联络,户部在郭思贤的授意下扣押了西疆的钱粮,和清不得已,如今已经不带辎重,率领骑兵突入西陵人阵地,迂回奔袭,以战养战。” 崔道昀初听第一句时还有些惊讶,到后面脸色反而平静下来,他听明白了,皇后想要困死他,但崔恕在私底下控制着局势,他之所以能醒来,想必也是崔恕的运作。如此,不枉他先前对他另眼相待,又将自己在暗中的势力一点点交给他。 只是,当崔恕说完最后一个字时,崔道昀却冷冷地问道:“这些与你今夜的所作所为,有什么关系?” 秾华宫中。 郭元君在睡梦中被叫醒,听完回禀后惊讶到了极点:“皇帝醒了?怎么回事!” 事情太过出乎意料,在她的计划中,皇帝是不应该醒来的。 当务之急,是尽快控制宫里的局势,让皇帝的政令不能出内帷一步。 “传本宫懿旨,令谢临率领全部在禁中的金吾卫,立刻守住皇城四门,没有本宫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进出!”郭元君匆忙下床,披上了衣服,“令虎贲卫中郎将莫岐山率领在禁中的虎贲卫,速速随本宫去福宁宫!” “芳华,去叫太子,就说皇帝醒了,令他早做准备!” “采玉,立刻安排妥当的人传信给镇国公,令他控制住外面的局势!” 诸事布置已毕,等莫岐山率领虎贲军赶来时,郭元君早已梳洗完毕,穿好了礼服,就连样式复杂的发髻也梳的一丝不乱,她迈步出殿,沉声吩咐道:“莫将军,立刻随本宫去福宁宫探望陛下!” 宽阔的宫道上处处灯火通明,肩舆走的飞快,郭元君绷着脸望向福宁宫,皇帝醒了,后面的棋该怎么下? 眨眼之间,福宁宫朱红色的大门就在眼前,郭元君走下肩舆,向莫岐山吩咐道:“守住宫门,没有我的命令,不得放任何人进出!” 宫门打开,郭元君迈步走向后殿,整个福宁宫力都冷冷清清的,只有灯笼挂在屋檐下照着路,看不见一个人影,郭元君心知,想必是皇帝醒来以后,立刻斥退了她安排的宫人们,看来皇帝虽然处在下风,余威仍旧能支撑一阵子。 思忖时已经走到后庭,抬眼一看,崔道昀坐在抱厦的廊下,糜芜与汤升一左一右侍立在边上,椅子挡住了看不真切,只模糊能确定崔道昀身前还跪着一个人,是谁? 听见动静,崔道昀略一回头,看了她一眼,摇曳的烛光照着他消瘦的脸颊,就见眼睛肿着,两颊微凹,看上去竟有些狰狞。 郭元君突然就松了一口气,醒了又能如何?皇帝这个模样,分明是好不了了,只要能撑过最后这阵子,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。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,这才发现,跪在地上的那个人,竟是崔恕。 郭元君心下一紧,为何刚才得到消息时,并没有人提起过崔恕也在? 永福宫那边分明让人看紧了,崔恕是怎么跑出来的?皇帝那样偏心他,又怎么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