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初我在晴烟阁时,陛下是怎么脱身出来找我的?”糜芜拿着那朵芍药,一下又一下扯着娇嫩的花瓣,问道。 崔恕摸不透她的用意,便道:“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?” “没什么,就是想知道。”糜芜落后他半步,抬脸看他,“当日陛下走的好快,我几乎疑心是在做梦。” 崔恕想起那晚的情形,心中柔情萦绕,回身握住她的手,轻声道:“不是做梦,是我担心郭庶人害你,所以安排了人手,想接你出宫。” 糜芜微微一笑,道:“那会子虎贲卫把永福宫围得水泄不通的,陛下是怎么出来的?” “虎贲卫里有我安插下的人手,”崔恕道,“寻个空隙出来一趟并不难,只可惜我的人职位都太低,没能早些得知郭庶人的计划,让你受惊了。” 果然,到处都有他的耳目,他从来都要确保万无一失,从来都要一切都在掌控之中,又怎么能容忍她由着性子来? 转过路口,抬眼就见御河的支流蜿蜒而过,岸边的芦苇已成深绿色,对岸的竹林中掩映着幽篁馆的轮廓,崔恕还在往前走,糜芜丢开他,踏上过河的竹桥,道:“去幽篁馆吧。” 她扶着细细的竹栏杆,看着脚下幽绿的河水缓缓流过,抛下了手里的花。娇艳的红色落在水面上,花瓣铺开了,层层叠叠的红色浮在绿色上,缝隙里又透出绿底子来,艳丽得让人恍神。 崔恕跟上来时,正看见那朵花顺水漂出桥底,不觉向糜芜看了一眼,竟有些紧张。 今日的她有些怪异,是为了什么? 正想要问时,桥面上咯吱咯吱地响起来,糜芜已经当先过了桥。 崔恕忙跟上来,问道:“怎么突然要来这里?” “这里幽静,方便说话。”糜芜回头向他一笑,站住了脚步,“陛下,是你命令窈娘出京的吗?” 崔恕抬了眉,看着她淡然的神色,终于点了点头。 他并不想骗她,只是私心里想拖得更久些,最好拖到她离不开他时,再告诉她。 “陛下看不起她?”糜芜道。 崔恕摇摇头,沉声道:“如今你身份不同,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个被人议论。” “我不在乎。”糜芜笑了下,道。 “可我在乎。”崔恕近前一步,想把她揽入怀中,“我知道她与你情分不同,我会想办法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,不过眼下,你们最好还是疏远些。” 糜芜躲开他,摇了摇头:“不。” 她看着崔恕,慢慢地说道:“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议论而疏远我在乎的人。” “只是暂时避一避,”崔恕耐心解释道,“并不是要你永远不见她。” “陛下既然什么事都了如指掌,必然也知道窈娘的身世,”糜芜道,“她本是良家女,父亲死后,族人强行嫁了她母亲,又卖了她,世人都轻贱风尘女子,可风尘女子,也是有血有肉的人。” 这些崔恕自然是知道的,想了想才道:“起初我的确存了轻视之心,后面见她待你那样,就知道她品行端方,糜芜,我不让她见你,并非是看不起她,而是怕你被人议论。” 糜芜松了一口气,若他真的是因为瞧不起窈娘,那她就太对不起窈娘,万死莫赎了。 崔恕见她神色有些松动,忙近前想要拥抱她,她却又一次躲开了,轻声道:“陛下到现在还不明白么?我不喜欢任何人替我做主,即便是陛下也不行。” 可他全都是为了她好。心头上如同扎进一根深刺,崔恕克制着,沉声说道:“你的性子太随心所欲,有些事你未必想得到,我必须为你多考虑些。” “所以呢,”糜芜笑了起来,摇着头说道,“陛下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,才不准谢临和江绍来见我吗?” 她竟然全都知道了,是谁告诉她的?崔恕道:“他们对你存着觊觎之心,此事你我都心知肚明,既然我们要成亲,我不希望你再与他们有什么纠葛。” “所以呢,”糜芜仍是笑,“是不是我如果嫁给陛下,从今往后就连见什么人都要先得到陛下的允准才行?” 崔恕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,心上那根刺扎得越发深了,若不是她,除了是她,还有谁能在他面前如此放肆?他不舍得伤她分毫,她却从来都不肯对他手下留情。 崔恕的语气生硬起来,道:“那倒不必。” “先前是紫苏,跟着是贾桂,眼下又是谁?”糜芜笑笑地看了他,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,“我说错了,陛下原也不必等着我去说,陛下安插下的人早就把我的事全都报上去了。”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!崔恕自知在此事上理亏,便道:“是我想岔了,我会把人撤掉。” 他盼着她就此收手,可她却不肯罢休,水波潋滟的凤眸睨着他,笑容轻倩:“陛下,我不嫁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小崔的口碑貌似降到最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