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意霎时间变成了绯色,糜芜别开脸,跟着便向门边走去,道:“走吧。” 崔恕心中一阵失望,却还是跟上来,与她并肩出了披香亭,道:“你走之后,我一直很想你。有时候心情郁结的时候,就会沿着御河走一遍,回想从前与你在一处的情形。” 今天的他,很有些不对。从她回来到现在,这是他第一次提起旧话,而且,还说了这么多。 也许是故地重游让他想起从前,也许是对于选秀,他也同样的不确定。他对她,大约不曾更改过心意,她也同样不曾更改过,然而她,却不能不犹豫。 还能回头吗?也许如今的相处融洽,正是因为她已经抽身离开,只要她不回头,他们就能这样走下去,用一时的遗憾换得一辈子的长久相处,若是回头,也许一切又会变成从前那样,彼此桎梏,彼此伤害,总有一天会耗尽他们的感情。 糜芜快走两步,与他拉开了距离,笑道:“大约是宫里头太闷了,总让人想起旧事,像我这样一直在外面走动的,倒是不怎么想起从前。” “糜芜,”崔恕跟上来,握住了她的手,“在我面前,何必撒谎?” 太久不曾触碰过他,一时竟有些不舍得放手,糜芜任由他握着,低声道:“怎么见得是撒谎?” “我太了解你了,”崔恕低着头,叹息一般地在她耳边说道,“你骗不过我,你心里,也同样想着我。” 的确是想着。然而,若能用一时的放手,换一生的细水长流,还是值得的。糜芜到底还是抽开手,转身向前走去,道:“陛下还想去哪儿?” 崔恕一阵失望。她到底在犹豫什么?难道这一年里他做了这么多,都不曾让她改变心意?他叹口气,快走几步跟上她,低声道:“回福宁宫吧。” 宫道漫长,然而也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,福宁宫的大门就在眼前,糜芜跟着崔恕身后迈步踏进门槛,却见他快步向后面走去,到了厚点时却不进门,转而折向抱厦,推开了门。 糜芜跟着走到门外,向里一看,入眼全是她旧时的摆设,左边窗下的玉壶春瓶中插着新生的芦苇,右边的屏风遮挡着卧房的门,却在此时,突然发现靠里的架子上挂着男人的巾帻,又有一件石青色袍服。 在这宫里,除了他,还能是谁? 难道他竟住在这里? 崔恕步子不停,径直向里走去,糜芜跟着走进去,笑问道:“陛下该不会住在这里吧?” “想你的时候,会过来住几晚。”崔恕说道。 他如此坦然,糜芜倒有些不知该说什么,便道:“床铺靠着窗,夜里记得将窗帘关紧些,免得窗户透风,着了凉。” 崔恕看着她,笑了一下:“我一直想等你说,既然你不肯说,那么,还是我来吧。” 他走到近前,低头看着她,慢慢握住了她的手:“我对你的心意,一如当初。糜芜,回来吧。” 第132章 双手被他握在手里, 崔恕微微俯低了身, 在她耳畔喃喃低语:“我从未想过娶别人,自始至终, 我只想要你。” 许久不曾与他如此亲近, 此时他灼热的呼吸拂上肌肤,糜芜这才发现, 自己竟是如此贪恋。心跳突然快到了极点, 心情也在此时矛盾到了极点,只要一松口,就能得到一切, 但只要一松口, 也有可能陷入从前的纠葛,耗尽她所珍惜的一切。 更何况, 第一次她能逃开, 这一次,她未必有机会再逃。 片刻的挣扎之后,糜芜抽出手, 还没来得及开口,崔恕已经重重将她搂进怀里,急切地说道:“别走!” 他搂得那样紧, 糜芜能感觉到他不由自主的颤抖, 这让她恍然意识到,他也并非坚不可摧,他同样在害怕那个不确定的将来。这让她横生出爱怜之意, 慢慢将脸贴上他的胸膛,低声说道:“我们现在这样,不是很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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