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心,有时如同漏洞。洞外尽是甜腻的柔光,洞内却藏着隐忍的现实。 有时,我会煎熬于这份爱情的难见天光,可是,当我走在迪拜的大街上,看见那些黑袍白袍各自行走,界限分明,心里便平衡了几分。这里的本地人,都是男人和男人走在一起,女人和女人走在一起,哪怕是夫妻,也鲜少单独一同上街。而我和穆萨虽然是私底下的爱,却似乎与迪拜正常的男女交往也没什么不同。 这样一想,难过便稀释了许多。所谓“比上不足,比下有余”,虽然没法像国内一样无拘无束,但比起迪拜的男女之防,我或许应该劝说自己放平心态,专心珍惜。 只是,当思念如潮水般涌来,我要如何才能藏得住,又如何让自己免受煎熬。 我不希望自己总处于为情所困、患得患失的状态,也不愿让自己的意识全部被穆萨填满。除了和他约会外,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。上课,实验,社交,当然,还有和云宇树一直保持着的羽毛球运动。 “汐汐,你最近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。”云宇树一边递给我羽毛球拍,一边说。 我微笑:“是吗?大概是我最近心情比较美丽。”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:“汐汐,你能这么快走出来,我很高兴。” 我心中微怔,面上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笑容,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。 要怎样才敢告诉云宇树,我非但没有走出,反而越陷越深呢?这充沛的精神状态,并不是来源于释然的放下,而是来源于柔情的沦陷。 我们站上球场,挥拍,流汗,弹跳,扣杀。眼睛只需要盯着小小的球,枝枝蔓蔓都被遮掩了去。 四十分钟后,中场休息。 “你的球技有进步嘛。”云宇树眯着眼睛似有所想,笑着问我,“这进步,是不是有我的功劳?” “有,当然有。”我肯定地点头,灌下小半瓶矿泉水。 “既然我有如此功劳,你能不能赏脸帮我一个忙?” “什么忙?”我想起上次他让我帮忙筹备“中国日”,问他,“母校领导又让你帮忙搞活动做宣传了?” “不是不是。”他连忙摆手,“这一次,是私事。” 他呵呵笑了两声,继续说道:“这不马上到除夕了么,我回不了家,爸妈就准备来看我。其实他们之前特别反对我在迪拜呆四年,怕我成家太晚,被留学给耽误了。在迪拜这一年多,我经常被父母叨念着终身大事,为了不让他们担心,就说我已经在留学生里找了个中国女朋友。这次他们过来审查,你能不能假扮一下我的女朋友?” “被催婚了?”我想了想,云宇树虽然比我高一级,年龄却大了两岁,父母的确应该着急了。如果是别人,这事我大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。可云宇树不一样,他对我是真的有情,虽说是假扮,但料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。 “我演技不好,连翩和尹千言应该都能比我更自然些。”我委婉地拒绝。 “尹千言都已经在国内结过婚了,哪能假扮我女朋友。连翩的性格太活跃,我父母喜欢沉静一点的。”云宇树有些急了,“汐汐,江湖救急,催婚乃人之常恼,只是假扮一天而已,不会为难你的,我保证!” 云宇树对我一直不错,大忙小忙帮过我许多。更何况学校里的中国女孩的确稀少,他都这么说了,我再拒绝未免太矫情。于是,我点点头:“好吧,需要我假扮的那天,具体是什么日子?” “就是除夕,白天陪着我父母逛逛,下午四点开始看春节联欢晚会。”阿联酋和中国有四个小时的时差,迪拜时间比北京时间晚4个小时。 我问:“那留学生的聚会怎么办?我们本来是准备一起跨年的,要是你不在,谁当大厨?” 云宇树不以为意:“我父母也一起参加聚会啊,事先和大家说清楚你是假扮的就行。我们都是被催婚的旺季,大家会理解的。” 想想也是,我点点头,无声应允下来。 我和云宇树离开羽毛球馆的时候,刚好遇见了正进入球馆的尹千言和严华。他们专心聊笑,没注意到我们,便懒得再打招呼了。 “尹千言学姐的丈夫元旦后一走,她和严华学长的关系又好了起来。我想,她丈夫一定管得很严,而且相当善妒。”我揣测着尹千言学姐的丈夫,心里却想起了穆萨。他便是如此,不希望我同其他男人有一点瓜葛。 “严华在国内也有女朋友,听说一直在等他,准备明年就结婚的。”云宇树叹息一声,有些忧郁地说,“我们这一级留学的,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是光棍。之前觉得学业重要,没必要谈恋爱;但现在感到有必要了,却稍稍晚了一步。结果,这大过年的,还得让你假扮女朋友。” 云宇树说起“假扮”的时候,语气似乎憾恨无比。我心中涌出莫名的惭愧,只能徒劳地安慰着他,让他不要伤心,有缘人自然会到,急不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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