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回所说列侯复家之事,可有进展?”刘藻问道。 谢漪回道:“太常已将名录送到臣手中,臣今日回去,便再筛选一回,最迟后日,必能呈到陛下案头。” 刘藻眼中不由泄露出懊恼。五日前提出的此事,太常整理了五日,方得名录,谢相却答允后日便呈到她手中,必是要熬夜了。她的事,谢相样样上心,她提了,谢相自是会尽快为她赶出来。 刘藻一面自责,一面又忍不住想,这样好的人,却不是她的,这样好的人,却对她从无男女之情。 “也不必着急。”刘藻说道。 谢漪闻言,则道:“陛下若有格外关照之人,也可吩咐。” 她召谢相来,为的是皇夫之事,她却不敢问了。 年余不曾单独照见,不曾多说一句话,却为此事,急急召她来,倒似她还未放下一般。刘藻顿觉懊悔,以为自己沉不住气。 她欲补救,便说起旁的事来,谢漪既提到格外关照之人,刘藻顺着说了几个。列侯复家,是大事,她也仔细斟酌过,倒是当真有几家欲提拔起用的。 谢漪认真听着,待刘藻说罢,颔首道:“这几家的确当得大用,臣也与陛下一般心思。” 刘藻听到这句臣也与陛下一般心思,心中便觉得极甜,面上刻意的冷淡,便不由缓了两分,道:“有劳谢相,将几家列入一等。” 谢漪道了声:“诺。” 此事便算说完了。刘藻知当令谢相退下了,却又十分不愿。这不愿中固有不问个明白便不甘心的缘故,然而更多的,竟是她不舍得谢相离开她眼前,她想与她多待一会儿。 这是不对的。刘藻暗自道。她狠了狠心,正要令谢漪退下,谢漪却主动开了口:“前几日,廷尉来寻臣,提起欲与帝宗联姻之事,央臣为冰人……” 刘藻的心狠狠地揪起,一言不发地望着谢漪。谢漪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:“臣未答允。”狠狠揪起的心,缓缓舒展,刘藻强做淡然道:“廷尉已与朕提亲了。” 谢漪神色不改,廷尉邀了宗正与另一大臣入宫,她是知道的,故而也知陛下召她,多半是为此事。她心中不忍,话音便格外柔和下来:“婚姻大事,陛下当慎重为之。” 刘藻问:“如何方是慎重为之?” 谢漪便说不出来了。慎重为之,自然是随心所欲。陛下皇位稳了,早已无需联姻来巩固帝位。婚姻之事,便可放松一些,择选喜爱之人为中宫。 可偏偏,陛下喜爱之人,便是她。 那日答应了李闻为见证,存的倒不是为李闻说项的心思,而是想着陛下究竟年少,说起姻缘之事,难免面皮薄,她在旁,也好帮着为陛下说话。 然而到了宫中,见了陛下,看到她眉间隐隐的倦意,与极力克制,不往她这边看的隐忍。她方知自己疏忽了。有她在场,即便是一言不发,陛下也必觉煎熬。 眼下,她问她,如何方是慎重为之。 谢漪沉默不语。刘藻有些失望,又觉情理之中,再问:“廷尉道,谢相曾言朕与他家小郎甚般配,谢相可曾说过此话?” 谢漪显出惊讶之色。 刘藻见此,便知她没有说过。乱了一日的心,平静下来。她淡淡地笑了笑,道:“朕已答应了廷尉,好生考虑。” 第61章 她竟答应了。谢漪意外。 殿中不知何处吹入一阵清风,两侧的灯影晃动,殿中一阵明暗交迭。谢漪也不知是什么滋味,关切问道:“陛下见过那小郎了?” 刘藻摇头:“从未见过。”又笑道,“他家阿琳倒是常见的。” 先前她自列侯公卿之家选了不少小娘子为伴读,这年余来,她也甚少入学,渐渐将精力转到朝政上来了,伴读便如同虚设。去年冬,她思虑过,将其中几人选入朝中为官,做的也是她身边的近臣,余下的则皆赐金放还。 李闻的孙女李琳便是入朝那一批中的。 此事谢漪是知道的。但她挂念的仍是皇夫之事,在她看来,陛下实属性情中人,不至于将中宫之位随意应付过去,又恐是因李闻胡诌的那句“般配”赌气,来日后悔,便仔细问道:“陛下既不曾见过,可是曾闻其令名。” 她的语气很温和,话中也皆是关切。刘藻便朝她看去,只见谢相眼中满满的在意,而那在意却又磊落自然,全是出于长辈关怀之意。 刘藻明知必是如此,也仍觉失落。只是她已学会如何隐藏情绪,面上也未带出分毫低落,只道:“李闻开了端,后来者必络绎不绝,拒一人不难,拒十人百人,不免叫人心烦。不如暂且拖着,思一一劳永逸之法。” 谢漪默然,陛下此言倒也符合她的秉性。陛下这般将心房闭锁起来,也太苦了些。 刘藻说罢,见谢漪不语,又有些懊恼,觉得自己说得多了。她许久没有与谢相这样坐着,缓缓地说些话,竟然没能管住嘴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