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也不会妥协。” 知忆苦苦一笑,攒眉道:“老天没有给你一个好出生,却给了你一副好相貌,生于穷苦人家,你的未来和依靠还是男子。聘则为妻,奔则为妾,没有地位门楣又无嫁资,前路只有两条:为穷者妻,漏屋生子,柴米油盐,日夜辛劳。为富人妾,主母为大,你为小,她居正房你只能住偏屋。生的子女要唤主母为娘,家族大事不能露面,死后入不了祖坟。若主母心坏,处处排挤打压,一旦色衰失夫疼爱,她定会想了法子为难作践。” 一阵凉风将雨吹过来,打在窗纸上扑扑直响。 她的话字句扎心,好似吞针饮线,刺入喉咙系人心肠,棠儿伸手抹去泪水,“我两条都不选。” “若两条都不选,你的出路无非为婢,婢女比妾更是不如,主子稍不如意就拿婢女打骂出气。以你的姿色难逃主人或者其他下人骚扰,更难守住清白,遇了厉害的主母忧你勾上家主,定会将你往死里整。为妾为婢,苦苦挣扎一场,厄运难逃。” 情绪得到缓冲,棠儿变得理智起来,“这些只是你的想法设定。” 知忆表情无波,愣愣望着窗棂,满腔柔婉道:“秦淮风月场分三处,分别的旧院、珠市和南市。这里是旧院,与江南贡院毗邻,正对面是武定桥,后是钞库街。姑娘们才艺绝佳,诗词填曲无所不学,享受锦绣铺地的生活,吸引的自然是文人墨客和王贵公子。客人若要相求,得拿足开盘的钱,还要为姑娘置办衣裳和金银首饰,程序繁琐,若在一处出了岔子,自前功尽弃银子不退。” “珠市有一家媚香楼,因当年的李香君而出名,那一带以普通人居多,他们囊中羞涩,惜钱财也惜着姑娘,姑娘们不能藏私钱,接客量多方不受打骂。南市脏乱不堪,那里几乎没有姑娘,都是年老色衰的妇人,几钱几两银子一次,周边住的皆是工匠流民,其中艰辛不必多说。三处不同却也有相同,而姑娘们的待遇天差地别。” 棠儿想起玄昱冷漠的脸,那条嘈杂不堪的长巷,一颗心沉到了极处。原来,命中注定的相见不是幸福的开始,而是悲剧的一步步降临。她茫然绝望,感觉自己好似一叶不受庇佑的轻舟,陡地被狂风卷入江心,直至翻覆,沉没进永无天日的黑暗。 言至伤心处,知忆不禁泪下,拿帕子掩面,“我亦身在地狱,没有更好的路指给你。” 这一夜,风雨不止,偶然一个明闪,紧接着一阵闷雷响起震得屋宇发颤。 榻顶的帷帐失了色泽,仿若高悬的白幛灵幡,金线织的牡丹花案成了纸花金箔,在夜风中瑟瑟抖动,似为离人而泣。 到此境地,生死由人。棠儿不能眠,眼睛里尽数凝滞,仿若成了冤死者的双目,入土无法闭合。 听雨轩的园子里有一个清池,碧油油的荷叶间开满荷花,池边是芭蕉和翠竹,水榭后也种植一大丛芭蕉,前后相映。 芭蕉、翠竹、荷叶、瓦片。无论春夏秋冬,雨点落在不同处,加上听雨人的心情各异,就能听到有趣的雨声,境界无二,自有一番韵味。 玄沣靠坐在水榭内藤椅上,闭目听了一会儿雨,掏出怀中的金表看时辰,信手从架中抽出一本书。他温文尔雅,穿着一身石青绸袍,潇洒英俊,神采奕奕。 侍从上前伺候茶水,玄沣品着茶,随手翻了两章,只听檐下鹦鹉足间链子一阵响动,“十爷吉祥,十爷吉祥。” “鸟儿也学会了认人。”玄礼大步过来,他的贴身侍卫收了油伞,垂手伺立在后。 玄沣将书和好放回书架内,起身坐到茶几前,“偷得浮生半日闲,过来坐。” 玄礼撩袍而坐,将手中的信放到他面前,“听雨轩,因听雨而名至实归,还是九哥肚子里的墨水多。” 玄沣拿起信,转脸问侍从:“方煎茶的,是去年的雪水吗?” “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