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地。 殿后帘下小跑来一脸色苍白,硬压着头的宫人,连礼都来不及行,躬身俯到宣文帝耳语一阵,那宫人像慌乱极了,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前冒。 那宫人身傍武功,不是寻常扫地洒水的宫人。 宫人说话间用了些技巧,阶下众臣,纵使练过功夫的,也听不见那宫人到底对宣文帝说了些什么。 白见容也没听见。 但他直觉出了事,暗暗觑向宣文帝,观察他神色变化。 宣文帝眉目淡淡,听宫人慌张地说事,未点头也未摇头,眉也未曾起皱,只转着拇指上的金珀扳指。 但骤地,金珀扳指断裂作了两处半环,“叮”地掉在地上。 落地那一瞬。 宣文帝倏地起身,冷声道“散朝。” 然后竟转过身,大步穿过垂帘,离开了明德殿,留一朝臣子呆呆愣愣地站着的站着,跪着的跪着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 半晌。 面面相觑的众臣才敢确定下来早朝才到一半,陛下便匆匆离开了。 白见容转身向殿门口走去。 有同僚小心翼翼地跟到白见容身后,犹疑着问“白大人,陛下今日提前离朝……白大人可否知晓什么?” 跟上白见容的是宣文帝的近臣。 从陛下压下北关丘狄犯边传给镇北王的消息,到陛下刻意宠信镇北王,到陛下眼睁睁看着镇北王如何目无礼数,到看着镇北王如何违逆圣旨…… 陛下设计给镇北王收归兵权的戏码,白见容一清二楚,近臣也一清二楚。 所以。 陛下提前匆忙离朝,也不可能会是被臣僚劝谏触怒,不可能会是真心想要宽恕镇北王,保全他在世上唯一的“手足”。 可如果与镇北王无关,当下还发生了什么能让宣文帝匆匆离朝的大事吗? 白见容不知晓。 他摇了摇头,比了个噤口的手势。 别宫在皇宫向东四五十里外,依山傍水,在皇陵侧。 宣文帝到别宫时,天阴下来,细细软软地下着暮春的雨,荡涤过柳梢,冲在青绿短绒似的草地上。 冲来细丝般的血,蔓延到宣文帝脚下。 宫人为宣文帝撑着伞,宣文帝碾了碾脚下草绒中的血迹,继续向前走。 雨愈下愈大。 咚咚当当击打在伞面上,嘈杂得让人耳边只有一片雨声。 宫人犹疑“陛下,前面……” 宣文帝恍若未闻,继续向前走,宫人只能亦步亦趋连忙跟在宣文帝身侧,生怕撑伞掎斜,雨丝刮在帝王身上。 一个箭袖白衣、下摆金鸮展翅的男人穿过疾雨,直直跪在宣文帝脚下。 他将手中带血的刀插进泥土,道“陛下,有人妄闯此处,属下功夫低微,不能御挡,望陛下速回宫中!” 男人是金羽卫中人。 宣文帝蹙眉看着他,掀了掀嘴唇,正欲回答他什么。 忽地。 一声破风锐鸣! 一支羽箭从男人后心穿过,连起一串血珠,落进雨中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