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逸正舀了豆腐鳝鱼汤要往嘴里送,闻言,自羹汤的热气氤氲里抬头,眼神清澈且无辜地看向楚璇:“朕哪里过分了?你一病这么多天,朕被你折腾的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,天天跟个傻子似得坐床头给你讲故事,闹得朕头昏眼花,口干舌燥,一点胃口都没有。”说着,他把一整勺汤全倒嘴里,鲜纯浓白的鱼汤汁顺着嘴角溢出来少许,萧逸顺手拿搁在膳桌上的帕子擦了。 楚璇:…… 她紧咬了咬下唇,恨声道:“谁让您给我讲故事了?我还嫌床边人太聒噪,吵得我睡也睡不好呢!” 萧逸一滞,当即把筷子放下:“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。你昏睡得迷迷糊糊,一直拉着朕的手,说‘真好听’,‘我最喜欢小舅舅了’……要不是你给朕灌这么多迷魂汤,朕能给你讲这么多天故事吗?” 楚璇险些一头栽倒:“不可能!我不可能这么说!” 看着她坚深笃定又有些嫌弃的模样,萧逸只觉一股气火线般蹭的蹿上来,人都说男人爱提裤子不认人,敢情这事儿不分男女啊。 他执拗劲儿上来,也不用膳了,誓要给自己讨个公道,指向高显仁:“你问他。” 高显仁正颠颠地要回话,却见楚璇冷酷地摇头:“他是您的人,自然向着您说话。” 萧逸气道:“行!那你问冉冉!” 楚璇歪头看向侍立在侧的冉冉,见她紧抿唇角,表情微妙,十分含蓄地冲她轻轻点了点头。 楚璇:…… 完了,她没脸见人了。 在萧逸那犹如差点被始乱终弃的贞洁烈女般刚毅炙热的注视下,她沉沉地耷拉下脑袋,认命般地伸手抱住她的白粥,在羞愧和美食的双重折磨下,不住地长吁短叹。 萧逸重新提起筷箸,给自己夹了块鹿肉,斜睨了楚璇一眼,终于不耐烦那聒噪于耳边嗡嗡不绝的叹息声,朝高显仁道:“你派个人去问问御医,那白粥里能不能加点虾米、浑豉之类的调味,除了白粥还能吃点什么。” 跌落在深重阴暗里的楚璇陡见一丝光明与温暖,抱着她的白粥,充满感激、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萧逸:“小舅舅……” 萧逸冷哼了一声,把盛着盐酎三汁的十远羹的盅盖揭开,霎时间浓郁鲜香飘满了整个殿宇,肚腹空空的楚璇耸了耸鼻子,看着萧逸冷漠不善的面色,再不敢去挑衅他,便就着这香味捧起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她的白粥。 萧逸定然是故意在整她,这顿晚膳整吃了一个时辰,末了,他还不让撤席,慢悠悠地饮了一盅冰梅浆,才让撤下去。 楚璇只觉肚子里那条馋虫拧巴了一整夜,第二日清晨再醒来时,床边已不见了萧逸的身影,画月进来说,皇帝陛下早去上朝了。 她便独自用了早膳,饮过药,开始整理她殿中新来的人。 粗略认了名姓,又选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在跟前,剩下的交给画月她们去分派各自的职守。 做完这些,刚要舒口气,太后的祈康殿来人了。 来的是太后身边最受倚重的翠蕴姑姑,她挽纱正身而入,身后还跟了六名宫女。 “太后听闻娘娘病了,很是担心,又听说陛下择选了一些宫人入长秋殿伺候娘娘,想着娘娘身体娇嫩,伺候的人也得格外精细,故而太后特意选了身边得力的六名女官赠与娘娘。太后已知会内直司,这六名女官的例银还是从祈康殿里支取,只让娘娘放心用着就是。” 太后拿例银说事,不过是为了堵楚璇的嘴。她是贵妃,每月份例不薄,多负担几个宫女的月例根本不在话下,况且萧逸向来对她大方,金银锞子、珍宝首饰不要钱似得往她殿里堆,不知要顶多少个宫女的月例了。 这一席话滴水不漏,让楚璇根本无从拒绝。 她只有收下。 方才惊鸿一瞥,楚璇已心中有数,等翠蕴走后,再回过神细细打量这些宫女,更加明白太后的用意了。 本朝择选宫女,必是要样貌周正,仪态端庄的。所以宫女的模样都是可入眼的,但也仅仅只是入眼。这世上顶尖的美人本就难得,若当真有一副惊世容颜,那可走的路子就多,不大会进宫来当个受人差遣的宫女。 可面前这六名宫女,却是各个雪肤花貌、容颜上乘,寻常宫装在身,根本难掩姿色。 冉冉凑到楚璇跟前,低声道:“这哪是让她们伺候娘娘,分明是让她们来伺候陛下的……” 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