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直真心实意地护了她许多年。 他温雅沉默,未涉权术,可在她的心里,一直是个英雄,是她的恩人。 楚璇深吸了口气,强迫自己摒弃这些多余的情绪,努力让声音平和,“在萧鸢死前,曾把我和三舅舅叫进了他的书房,莫名其妙提到了往事,提到了胥朝,提到了他身上的官司。我那时还奇怪,萧鸢不是一个浅薄藏不住事的人,为什么突然要跟我们磨这么多嘴皮子。其实一直没看透的只有我,那天他想找的人根本不是我,而是三舅舅,只是我恰好出现在那里,被一同拉进了局。” “那天夜里萧鸢亲领教过三舅舅的功夫,后来机缘巧合,他在西市见到有人表演胥朝内宫武艺,觉得招式很眼熟,便让人反复、放慢了表演给他看,终于看出了二者系出同门,乃是同根同源。” “但萧鸢颇有心机,他不想揭穿三舅舅的身份,因那时对他最具威胁的敌人不是三舅舅,而是萧腾。他不想给自己竖不必要的敌人,但也不想放过这个把柄。便有了那天的一出戏。” “萧鸢当着我们两的面儿反复提胥朝,其实是说给三舅舅听,是在暗示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。萧鸢又提起自己的官司,提起萧庭疏的见死不救,也是在暗示三舅舅,让三舅舅动用手中的势力替他解围。” “其实想一想,当时萧鸢一提起胥朝,三舅舅就曾试图阻止过他继续说下去,可笑的是,我却迟钝到只以为他是为我好,不想我被牵扯进去,不想我被利用。当时那两个人已经各怀心事了,我却自始至终都毫无察觉。” 萧逸握着她的手,沉默着听完了她的剖析,摇头,“不,你不是迟钝,你只是对他太崇敬,根本想不到,他除了是那个正直、善良、一心护着你的三舅舅,还会有另外一面。” “他的另一面,残忍,冷酷,嗜血,身上背着多条人命,是他必须要偿还的孽债。” 萧逸心中满是痛恨,握住楚璇的手格外坚实有力,他说:“后面的事我自己来做,你不需插手,只要看着就好。” 楚璇眸光深深地凝睇着他,蓦地,悠缓地摇了摇头。 “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,别忘了,还有冉冉的一条命。” “我一直想不通,我都跟冉冉说过了,那个时辰的书房有古怪,有危险,谁去谁死,她为什么还是要去?一旦想通了这个人的身份,也就有了合理解释。她大概是突然想起来三舅舅去了外公的书房,怕他会有危险,便急着要去给他报信——这个丫头,就是个憨傻的,根本一点脑子都不长。” “她去的正是时候,正看见三舅舅在书房里,而她又恰好是我的心腹侍女。我与外公在书房说话时,在外公对我动了杀意时,三舅舅躲在屏风后出声救了我,他们心里都有数,我知道屏风后藏着的是什么人。就算冉冉什么都不知道,可难保不会把那天在那个时辰所见到的全对我说了,这样,我就能猜出三舅舅的身份。” 楚璇伤戚地摇头,“其实冉冉不该死的。她对三舅舅忠心耿耿,甚至死在他手下都毫无怨恨,只要他嘱咐一句,她怎么会出卖他?” 她闭了闭眼,面上浮掠出凌寒怒雪般的讥诮讽意,“他这个人,把自己的身份,把自己的安危看得太重,重逾这世间所有无辜的生灵,为了隐藏住身份,宁肯错杀不会放过,哪怕是挥刀朝向自己身边亲近的人,也毫不手软。” 萧逸亦颇具嘲弄,“这样的人,这样藏头藏尾,毫无骨气担当的人,半分英雄气概都没有,这天下是不会让他这样的人得去的,他只能跟别夏是一个下场。” 两人相顾无言,过了许久,高显仁推门而入,站在绣帷外,回道:“萧祭酒听闻娘娘顺利诞下麟儿,递了帖子想要进宫探望。” 萧逸的眉宇倏然皱起来。 上次云蘅和余氏一起来昭阳殿大闹一场,害得楚璇动了胎气,他已私下里敲打过萧佶,让他们都离楚璇远一点。这人不像是个没脸没皮的,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