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在她腰后环了一圈,轻轻一抱,便将她从墙角处捞了出来。 “朕送你回去,今后入了夜,便不要再乱跑了。” 她乖觉点头,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,细弱蚊音补上一句:“我如今年岁尚小,且还不能行双修大典,日后……日后……” 想说日后补上,可凡人寿数何其短暂?待她仙寿可寻道侣之时,只怕封戎都变作一堆白骨了。 封戎早已随手拎起一件玄色外裳套在中衣之外,他垂眸系着腰间丝带与盘扣,并未看她,声色淡淡:“嗯。” 这一声嗯,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。 饮溪唯恐他错认自己不愿负责,忙起誓般说道:“我定会负责的,定会!” 皇帝笑了笑,牵起她的手:“走罢。” 她咬着唇跟在后面,只觉手掌被他握的极紧,将要行至外殿,她倏然开口:“那伤……痛吗?” 封戎脚步一顿,回身看她,眸中似有风起云涌的架势。他定了定,忽的看不出神色来,观察她面上的表情,问:“你都知道了什么?” 饮溪稍有懊恼,自觉这事是自己不对在先,低着头喏喏:“我也不是故意要看你沐浴,我不知那是浴房,我只想吃梅花糕……你若果真在意,大不了,大不了——”她咬了咬,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意味在里面:“大不了我给你看回来便是。”说到这里估摸着怕是他要不高兴,又赶忙嘟囔:“本仙都说了会负责,你便是告到九重天上去,我也再没有什么旁的能赔给你的了。” 她一无绝世宝器,二无救命灵丹,乾坤袋中空空如也,唯有几瓶琼浆玉液,珍藏了上百年,若是他要,纵使她心疼,也是可以给他的。 他神色莫测,片刻后,唇角勾起些许:“伤口无碍,不必挂心。” 怎会无碍? 饮溪从未见过那般可怕狰狞的伤口,况还在胸口处。上上上次她不慎被湘水神的法器所伤,只割破了手臂流了一星半点血,却痛的打滚,吓得湘水神花容失色,帝君摸摸才好;上上次她去玄武执明神君处玩耍,见玄武神君养的神龟憨然可爱,禁不住上手摸了摸,谁知那绿毛东西张嘴便咬住她的手死死不松口,活生生咬出个血洞,她痛的哇哇大哭,哭穿了神君府的屋顶,帝君摸摸拎她回去,自此后三十年内,她再上神君府串门,得到的都是神君外出云游的回复;便是往近了说,一月前她从紫薇恒跌落凡间,屁股着地,这次倒是并未见血,只是也痛了好几日。 是以他胸前的伤口那般大,饮溪活了这许久,从未见过这样可怖的伤,比较自己的经历,实在想象不出该有多痛,她是个怕痛的仙,单单替他想一想便觉心口发酸脑后生凉。 帝君说她生性顽劣,怕她日常里总有伤到自己的时候,而他又不能时时在身边,故逼着她学了几个疗伤的法术。她或许术业不精,这疗伤之法却使的极为得心应手。 若是此刻她还有仙力,定然是要施术救他的。 饮溪不免纠结半晌,兀自苦恼了一会儿,似要寻个保证似的,问道:“往后我果真日日都有梅花糕吗?” 封戎不知她为何突然说道此处,点头。 她又问:“糖蒸酥酪呢?” 他又一颔首。 “松子糖窝丝糖八宝粥桂圆藕粉绿豆沙马蹄冻!”她急急报出一串:“可都是要的。” 封戎看她。 饮溪抿了抿唇,忽的反手将他握住,转身反而往内室走。 此番倒是有一些照顾人的架势,将他安置在床上,要他坐着。 封戎全程由她动作,眼神晦暗不明。 饮溪瞧了瞧四周,从烛台下找到了剪烛用的剪刀,顺手便拿起放在床榻边 她顾自忙着,又去找水与巾帕,全然不觉身后的柱子旁,突然多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侍卫,他悄无声息盯着饮溪动作,眼神如一只狩猎的豹。 封戎不经意睨他一眼,停了停,那侍卫一点头,又消失于无影无踪。 找全了可能用得到的东西,饮溪免了免碍事的长袖,对封戎说:“你且把衣襟解开。” 封戎依言,解开衣襟,似笑非笑看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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