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后咬牙道:“有!” “舅父若想自立为王,当初又何必前来勤王?既勤王,那索性改弦更张,自己上位不是更好,又何必推朕这个傀儡上台!” “多年来,每每上朝你与朕同进同出,同样南面向臣,朝臣们暗下无不嘀咕,说是二圣临朝。” “即便是二圣,他们又何曾将朕看在眼里?何等的羞辱!” 仿佛是豁上去了,圣上猛地站起来,指着他怒斥:“还妄图将你女儿塞给朕,你打着什么主意当朕不知?若将来朕听话还成,若不听话,是不是打算扶外孙登基,自己安心坐着国丈?” “况且,元朝的母亲离经叛道,紫禁城谁人不议论,谁不耻笑?舅父你不怕旁人耻笑,非要给国公府弄来这么个人做主母不打紧,可别硬拉上朕!朕可丢不起这般的脸!” 宋毅面色铁青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 圣上说的甚是痛快:“知他们为什么敢背叛你吗?因为你无后!你绝嗣!培养你那侄子又如何?明眼人都看得出,他难成大器。为了区区一个女人,你堂堂一代权臣就甘愿绝嗣,犯了大忌,愚蠢!” 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皆为利往!” “他们要世代的昌盛,不是要昙花一现的一代荣光。” “所以,他们舍弃了日暮西山的你,却选择如日中天的朕!”圣上嗤声,略惋惜道:“若不是出了变数,此刻该是朕庆功的时候。舅父,权臣这条路上你做的不算合格,如今你能以胜者姿态在此质问于朕,那只不过是你时运好上那么半点罢了!” 宋太后哭道:“别说了!煜儿求你别说了!” 圣上没再说,却摇头而笑,似怜似叹。 片刻之后,宋毅沉声道:“看来是说完了。” 宋太后惊恐的要去抱他的腿,却被他冷冷抽了衣角,快她一步上殿。 “不——” 在宋太后绝望的哭喊声中,宋毅挥刀砍断了他四肢经脉,而后又毫不留情的提刀挥下,足足砍了他二十八刀。 “我留你一条命。”宋毅收了刀立在一旁,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圣上:“你给她二十八箭,我还你二十八刀。” 他继而抬剑指向殿外,目色沉沉:“你们总拿世俗来抨击她。那日后且好生睁眼看着,这世俗,究竟是谁人说的算!” 宣化十四年,十月初八。 京城百姓从睡梦中醒来后,外头的天已经变了。 皇帝被废,新君另立! 而另立的新君,竟是护国公的独女,宋元朝。 不,是姒元朝,国舅爷说她是母亲是福王嫡女。 可无论是姓宋,还是姓姒,她都是女子啊! 从古至今,哪有女子登基为君的? 简直是天方夜谭!天方夜谭! 京城百姓奔走相告,饶是城里城外贴的布告再清楚不过,可他们还是不敢相信,那国舅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立女子为君! 便是他造反自个登基了,他们都不至于反应这般大! 文人的反应是最大的。 最先出头是为官的那些人,尤其是文官,便是从前宋毅朝堂上乾纲独断的时候,都未曾有过这般刚烈的时候。当时就有一拨文官聚在金銮殿外,激烈反对宋毅的这项主张,要求他立即下到撤回圣旨,撤销此项荒唐之举。 宋毅强硬的令他们回去,表示圣旨已下,断无撤回之理。他们若执意反对,或辞官,或去死。 有三文官当场触柱而亡。 宋毅当即唤来兵士去抄了他们三人的家,并擒了他们阖府的人带到了金銮殿前,当着剩下所有文官的面,令人一律砍杀。 “记住了。”他环视殿内恐惧干呕的一干文臣,一字一顿:“要死就死远些,敢在宫里头放肆,谁死谏,爷就杀谁全家!” 这一日,风云雷动,注定是血腥弥漫的日子。 菜市口的水泼了一拨又一拨,却始终洗不净上面的血迹。刚洗完一拨,紧接着又来一拨。 不仅这一日,接连三日,皆是如此。 李靖钒问他什么时候止杀,他道:“直到杀到他们怕为止。” 他不信,世上的人都不怕死。 第五日,再也没有人敢出口反对元朝登基的事。 第六日,宋毅牵着双眼发红的姒元朝走了龙壁,踏上了金銮殿,亲手将她送上了高高在上的龙椅。 而后他恭谨的后退下殿,率先撩袍跪下,五体投地,与身后众臣齐声大呼:“圣上万岁,万万岁!” 姒元朝登基,改年号清和。 你们都说世俗,那他便要让世俗给她下跪。 第七日,是原定要给苏倾下葬的日子。 宋毅抚着棺中人的脸庞,迟迟的不肯令人盖棺木。 “爹……”元朝脸庞贴在棺木上,泪流满面:“元朝没娘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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