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键是别的方面,也是更重要的方面——如果只是学习规矩礼仪,陛下何必派她来教?就算派她来教,也不需要这样细致。到时候真有些学的不好也不打紧,能对付过去就行了。日后真在这上头吃了苦头,韩兰自己就会想着用功精进。 宫中也有宫外来的宫妃,一开始也不了解宫中的规矩礼仪。可是宫中的女人们别的不多,就是闲暇时光多,自然能在这上面下苦功。过的一些时光再去看,没有一个规矩礼仪不过关的。 于女官知道天子的意思,天子是想让韩美人处处仿照着不夜翁主来。她这个翁主身边的旧人对翁主算是非常了解的了,正适合来做这个工作。 但这件事纯粹就是说着容易做着难! 光是模仿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够难的了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,习惯一旦形成,要强行扭转…这比杀了一个人还痛苦,因为这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啊!而且就算好不容易扭转过来了,说不定一个不注意,又会回到原路上。 更何况人还有一些更加难以描摹的气质,真要去模仿不夜翁主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下手,更别提教导韩兰这个学生了。 “美人…日后别吃用酱料了…”吃饭的时候于女官纠正道…那些无法具体控制的东西先不想,至少在这些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上先努力一番罢。 看到韩兰疑惑又愤怒的表情,于女官道:“蘸酱大多气味浓厚,陛下不太喜欢,美人还是不用的好。” 韩兰虽然在告状之后就学会了‘乖巧’,但也没有真乖巧到提线木偶一样说什么是什么。当即道:“明明昨日与陛下用餐时,陛下自己也用了蘸酱…” 于女官嘴唇动了几下,却没有发出声音,过了一会儿才道:“自己用蘸酱时是觉察不到的。” 韩兰一下被堵住了,说实话,这话听着就像是玩笑,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。韩兰自己的哥哥就很爱‘蒜’,他自己吃的时候并不觉得蒜味难闻,但换成是别人在他旁边吃,他就能闻到了。 当然,他不会因此强求别人不吃蒜就是了。 但现在当事人换成是一国之君就不同了,他的权力足够他要求别人配合他的喜好来。 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于女官,韩兰略带屈辱地大声道:“愣着做什么,还不快将这些撤下去!” 宫女会意,立刻将她指的几样酱给挪了下去。一起挪下去的还有一份鱼脍,这本身就要蘸各种酱料吃才好吃的,虽然也不是没有光吃就觉得好的,但韩兰明显不是此种人。 现在没了酱料,这道她非常喜欢的美味佳肴自然也被送了下去。 不许吃酱料只是于女官诸多要求中的一样,其他的零零碎碎的要求还有很多。每一样看起来都是小事,但每一样都涉及到一个人根深蒂固的习惯。表面上这些事情也不是很难,毕竟不吃酱料而已,宫中有的是不用蘸酱的美食,还有别的可以有别的替代——但这种事情真的去做才知道有多难! 打个比方,一个人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鱼肉料理,自己也不太在意这种事。但有一天强行规定,绝对不许再吃鱼,那感觉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?越是这样,反而更加在意了! 而且对于韩兰来说,类似的事情还不是一件两件,而是遍布她生活的方方面面,仿佛要让她彻底换个人一样…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会有一种虚浮的错乱感…做一件事之前竟然会停顿好久,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。 按照习惯来?等等,她的习惯是什么来着?再等等,这件事能按照习惯来吗? 这种日子当然是痛苦的,然而除了韩兰自己,别人是很难体会到这种痛苦的。相反,整个后宫这段时间最羡慕嫉妒恨的就是金华殿得‘韩美人’了,人人都嫉恨她,如果可以的话,大家都想取而代之! 在大家恨不得住金华殿的是自己的时候,她的痛苦是没有谁能相信或者感知到的。 最近连着有半个月履足后宫,刘彻日日都来金华殿,偶有一两次不在金华殿过夜,白天也会抽空看看韩兰。这样的待遇,即使是曾经盛宠如卫夫人、王夫人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啊! 这个时候,一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,打算来金华殿探探虚实。 事情本身倒不难,后宫女人之间别管真情还是假意,至少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姐姐妹妹一片和谐的样子的。当然,也是深宫寂寥,和宫女又不可能平等交流,偶尔与其他‘姐妹’交际交际、消磨时光,也是无奈之举。 所以,如果真的找个借口,比如说‘迎新’…总之来认识认识韩兰,韩兰也不大可能在她初到宫中的时候把人拒之门外。一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