疚,是爱,恨是绝对没有的东西。那么他要去恨天子吗?毕竟他才是一切问题的开端。但这是不能的,颜异不是陈娇陈嫣姐妹,身为臣子,他是无法去恨自己的君主的! 所以他得恨自己,一遍又一遍!然而恨自己是一种向内的力量,除了通过惩罚自己,使自己感受到痛苦,而获得一丝喘息之机外,是找不到出路的!所以他得找一个自身之外的人去恨! 颜守就担当了这个角色。 不是因为他真的罪孽深重,仔细追究的话,他只能算是恰逢其会。本质上而言,他和这个爱情悲剧没有任何关系。也就是说,即使没有他,这个故事也会走向它既定的命运。 非常刻薄的那种。 这不对,甚至可以说是迁怒,完全是不符合君子之道的…但是颜异也没有办法了。在他人生靠前的那些时光里,他从来都没有超出自身的控制过,他以为自控是很简单的事,是一个士人的基本。直到自己经历了失控才明白,一切都是他的想当然。 说到底,剥离掉青年才俊的外衣,剥离掉很多别人施加给他、以及他自己加给自己的光环,他也是个普通人。迁怒,他以为自己不会的,却不知,只是过去没有事情能让他如此动容而已。 他知道颜守没有错,他只是做了自身该做的…但是他没法不痛恨他。 颜守本人分明意识到了这种痛恨…所以他退却了。他不见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退却,毕竟对宗子谏言,仔细想想,实在不像是会有危险的样子。他的退却其实只是源自于动物的本能——人类在百万年、千万年的时光里,和这片土地上的众多动物没有任何分别! 成为‘人’这才多久?所以很多东西还是照着动物那一套来的! 动物界,很少有动物会去惹一个正在盛怒、情绪极端的同类…那本身就代表着危险! 颜异终于是辞官成功,决定要回齐地了——他已经无法再继续自己的仕途了,因为在这条路上每走一步,现实就会提醒他,他到底是以什么为代价才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。 他的理想是为社稷、为天下小民做出一些事情来…华夏诸子百家的学者大抵有这种情怀。一千多年后有一个大儒会说出一句振聋发聩的话,‘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’! 气势惊人…事实上,这只是张载先生对过往华夏读书人的总结而已。这个在过去的读书人心里是一直存在的,只是大多比较模糊,直到他这里才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。 颜异差不多就是抱着这样的抱负开始,而且一直不敢忘。 而他辞官,不是热血消退了,不是没有抱负了…只是太痛苦了,走不下去了而已。 多伟大的理想,好一条金光大道!不正是因为这个,在含光与他分开的时候,他才没有坚持到底的吗?而现在,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。 第407章 采葛(2) 颜异是以‘逃’的姿态回到临沂的, 狼狈的厉害。 走在回家的路上,颜异有的时候忍不住去想, 会不会不久以前阿嫣才刚刚从这里走过——陈嫣应该是回齐地了, 而他的目的地也是齐地。一个是东莱郡,一个是琅玡郡, 在版图上本来就是挨着的。 然而这种想象本质上毫无用处,只会让人更加怅然若失而已。 一路上, 颜异总是默不作声,虽然他本来就是一个寡言的人, 这样还是太过异常了。颜守想要和他说说话, 但他不愿意说,也说不出什么来,所以唯有‘沉默’而已。 颜守将颜异交换到了族长手中,本能想逃…因为他得面对家主的质问。 出门的时候好好的人,怎么这就回来了?颜异是这一代的‘希望’, 本来的目标可是封侯拜相!这就回来了,这算什么?另外,和平津侯家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?来信中只说这件事不成了, 却没有怎么解释。 身为族长的颜产没有直接问颜异,因为他同时还是父亲,他敏锐地意识到了儿子的状态不太正常。当一个人处于‘非常状态’的时候,他身边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迁就他, 很多时候这甚至会相当违反社交规则。 颜守又有什么办法呢, 只能将事情和颜产说明了一番, 从头到尾,不敢有一点儿遗漏——这件事可不是小事,真的让他背锅,即使只是一小部分的锅,他都是背不起的。所以他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,以此说明一个真理。 这次的事,真是非战之罪啊! 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