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包蛋,打老远给程旷送过来。当时方幼珍在店里做了一桌饭菜,程旷已经吃过了,于是那碗炒饭就显得十分多余。 最后程旷只吃了荷包蛋,程爷爷笑眯眯地背着手,踩着夕阳离开。 那时他不知道眼前人见一面少一面,留给祖孙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于是那个夕阳中佝偻的背影和放凉后倒掉的炒饭,只能在程爷爷走后,成为程旷心里的疙瘩。 程旷像只锯了嘴的葫芦,心重,掏心窝的话他吐不出来。章烬问不出所以然,凭他的脑子也套不出话,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,不了了之了。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。章烬琢磨了一会儿,拿定了主意开口说:“你门口的钥匙给我。” 程旷问:“你拿钥匙干什么?” “那什么,”章烬斟酌着措辞,“暑假你不得回去吗,我替你看房子。” ……看个屁的房子。程旷心说。他把钥匙给章烬之前,说了一句:“记得叠被子。” 章烬的心思被一语道破,忍不住“操”了声,觉得尤其跌份儿。 程旷却又补充说:“还有题目,我回来检查。” ** 暑假将近一个月,正式放假那天,程旷用班上发的奖金给章烬买了一袋火龙果。等人走了以后,章烬拿出来才发现程旷买的是红心的。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章烬就蹲在石墩子上吃火龙果,程旷那会儿就注意到了,这位板寸儿的吃法跟正常人不太一样。他把火龙果的皮剥成一瓣一瓣,像根香蕉一样,然后直接上嘴,吃完剩下的皮儿还能拿来逗杂毛儿。 章烬剥完火龙果,指甲缝都是红的,张嘴就是血盆大口,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。他觉得程旷一准儿是故意的,为了报复,他在程旷的笔记本上摁了一个讨债的红手印。 还没放假的时候,章烬觉得时间如同白驹过隙,流逝得飞快,而今假期才刚开了个头,白色的小马就成了犁地的老牛,把一天犁得仿似一年。 尤其是晚上,等方幼珍睡了,他偷偷摸摸地溜到二楼,往程旷床上一躺,嗅着熟悉的味道,忍不住辗转反侧地想: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? 章烬熬了几天,等不及程旷回来了,决定去燕石街找他。意想不到的是,出发前一天,有个不速之客突然造访。 章烬接到了他那怂货爸爸——章昊的电话。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 炮哥儿:小帅哥浑身没有二两肉,摸着都硌手。干干巴巴的,麻麻赖赖的,一点都不圆润! ——盘他! 第52章 而今他身上一股桀骜气,跟当初已经判若两人了 章昊和向姝兰离婚以后,回了外地老家,除了每月打一笔份内的抚养费、逢年过节寄点礼品以外,跟老婆儿子几乎没什么来往。 这次似乎是工作原因,他回来了一趟。章昊在电话里说想见见儿子,顺便一起吃顿饭。章烬并不待见他这位实名两虚的爸爸,在章昊打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就拒绝了,可接下来还有第二个、第三个,章昊态度近乎殷切,章烬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,在把章昊拉入黑名单和答应之间,选择了后者。 他挂断电话坐在石墩子上,心里泛起一丝怜悯,很快又觉得有些滑稽。恰好有一阵晚风路过,把烟灰吹散了,杂毛儿连着打了几个喷嚏,滑稽占了上风。 要是当初章昊能拿出这种死缠烂打的精神对付外人,他们家也不会…… 章烬咬着烟,掐断了这个荒谬的念头。凭章昊的本事,也只能对着血脉相连的人死缠烂打,他人怂志短,就这点能耐。 章昊想到家门口来接他,但章烬没让,他只好退而求其次,在马路边上等他儿子。章昊开着单位的车来的,远远地看到章烬走过来时,几乎没认出来。 他跟向姝兰离婚的时候,章烬正是抽条的年纪,那会儿模样跟现在不一样,一度顶着学生头,用长辈的说法就是“长得挺乖”,而今他身上一股桀骜气,跟当初已经判若两人了。 直到章烬走近了,咚咚地敲他车窗,章昊还有些恍惚,他把窗户摇下来,听见章烬不耐烦地说:“开车门。” 章昊忙“哦”了一声,解开了车门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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