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感到自己的眼皮也跟落日一样沉重,终于在夜幕拉上时,她也在船厢中睡着了。 湖中心,只有他们一艘船。 千罗棉拉下帘子,走进船舱。 此刻开始,这艘船上无论发生什么事,也不会有外人得知。 从衣袖中拿出小包打开,里面是一截白骨,正是与邹王有染的宫女遗骸。 光凭张渊的几句说词跟一个模糊的胎记,千罗棉其实也不敢肯定桃子是不是邹王之女。 要确定桃子就是邹王骨肉,滴骨认亲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。 只要能肯定她就是宫女亲生的,就能证明她的生父是邹王。 推开满桌早已被下了迷药的饭菜,千罗棉坐到桃子身旁。 拔出短刀,千罗棉迟疑了数秒,才小心提起桃子的手。 正想下刀,突然怀中不知什么掉了出来,定睛一看,是昨晚的捏麵人。 「做自己就好了」,这是桃子的心声。 「问心无愧」,这也是桃子曾经给过的评价。 为什么唯独只有对她,千罗棉总是要做些违心之事? 这一刀割下去,她若真是邹王骨肉,日后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? 是荣华富贵?不,邹王被判欺君,她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? 是死路一条?凭着千罗棉这三个字,他或许可以保下她一条命。不,就算豁出一切,他也一定会救下她的命。 然而救下了,她依然是皇室血脉。只要是黎国的皇亲,她就注定过不了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好,而对方也只会一心一意回应她的生活。 这样一想,桃子究竟是或不是邹王之女,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。 一咬牙,千罗棉割了自己的手腕,让鲜血滴到遗骨上。 果不其然,血液没有溶到尸骨中。 小心包扎好自己的伤口,不让外人瞧出端倪,千罗棉飞速在桃子的指尖上也留下一个刀痕,抓到的却正好是自己那日咬破的手指。 千罗棉笑了,眼泪却滑下脸颊。 看着自己留下的疤痕,清晰深刻,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消退的趋势,怕是不会好了,可见他当时咬得有多狠。 他以为挣扎了半天的决断能让他终于担得起问心无愧四个字,却是连扯平也做不到。 擦乾眼泪,千罗棉走到船舱外,孙尧早已等候在甲板。 将白骨拿给孙尧,千罗棉道:「没有溶合,不是她。」 听出千罗棉语气的失落,孙尧劝道:「胎记经过多年是有可能会改变的,误认也是难免。」 「这遗骸你就送去给圣上照实回报吧!」千罗棉悠悠道。 「那船舱中女娃如何处置?」孙尧问道。 看了看船舱的方向,千罗棉道:「她什么都不知道,明天送她回家后,就此别过吧!」 你就去跟你的师父双宿双飞吧!但愿此生再也不见。千罗棉在心中祝福道。 「属下有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」孙尧迟疑道。 「说。」 孙尧将头一低,作揖道:「世人常道房主冷酷无情.但属下跟随房主多年,深知这并非事实。」 「你到底想说什么?」千罗棉微怒道,却不是因为孙尧多话,而是因为他隐约猜到孙尧要说什么。 「跟女娃在一起时,是属下所见过房主最开心的时候。或许,那女娃也是如此认为,并不想就此别过呢?」孙尧鼓起勇气道。 本以为千罗棉会大发脾气,但他只是悠悠说道:「你僭越了。」 「属下知罪。」 千罗棉,不是一个可以给女人幸福的人。 所以除了离开,他别无选择。 他给不了桃子想要的,当不了一心一意只对她好的『夫婿』。 即便他听见了桃子在桥前的心声。 「我怕你一走,就再也不会回来了」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