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京里都晓得你们要告平虏侯,连皇上都知道了。若此时走了,你二人便成了诬告,是要砍头的!” 两个舅爷面面相觑,都暗自叫苦不迭。那人又道:“已经到这等地步,何不一不做二不休,把那平虏侯拖下马来?他封侯之后,不曾归乡祭祖,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!早年间刺杀嫡母,也是有的。就这两桩,便能治他不孝之罪!你们怕什么?光脚的还怕那穿鞋的不成?” 两个舅爷无法可想,只得硬着头皮,找个客栈住下。至于怎么告状、到哪里告,他二人也不懂,只得听天由命,一举一动,都听别人安排。过了两天,听说廷尉府竟接了自家状子,这才安下心来,有了两分喜色。谁想又过了一天,他二人出门吃饭时,就听茶楼酒肆里,从店伙到客人,都在议论这件事,且边说边痛骂定西毒妇,个个说得咬牙切齿。 那暗搓搓地张罗着要告倒贺言春的几个人也都着了忙。他们看准了皇帝皇后两口子要扮孝子孝媳,就算晓得这事了,也没法偏坦;贺言春不在京中,无法自辨,他那兄长又是平庸无能之辈,不足为虑。等贺言春听到消息赶回来,他那不孝的名声想必早已经在京城传开了。可千算万算,竟没算到白氏能舍下那张老脸,抛头露面地也去告状。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煽动民心,让京城舆论为之一变,成了同情平虏侯的人居多。 因涉及到侯爷,且是忤逆大罪,等贺言春和方犁赶回京城的时候,廷尉府和京兆尹府都已经把案子捅到了皇帝面前。皇帝气了个死,明晓得这是那帮子老臣看不惯自己提拨新人,借机摆了一道,却又无可奈何。幸而老丈母娘得力,反告了一状,才使自己不致太被动。贺言春回京的当晚,皇帝就把他叫进宫来,把廷尉府的案卷丢给他,道:“你给我个准话儿,这上头的事,你做过多少?” 贺言春把案卷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,才冷笑一声,道:“臣在贺家时,每日放牧须清晨即起、日暮方归,归家时只恨不能化为隐身,好教自己少挨两顿打,哪里还敢顶嘴忤逆?再者,贺家奴仆众多,臣离家之时,不过十三岁,体弱矮小,哪里敢拿刀刺杀那女人?难道奴仆都是死的?这上头所说,唯有一桩属实,那便是臣封侯后,并未返乡归祖。” 皇帝听了,这才放下心来,恨声道:“这些老不死的!必是见你年纪轻轻便立大功,一个个眼红嫉妒生出事来,竟敢行诬告之事!这回不整死他们,我也算脾气好的……” 发了一通牢骚,又叹气道:“你休灰心烦恼,这段时间该忙什么,也照常去做。我自为你做主。只是事毕之后,你还是回定西一趟,认祖归宗罢。总不能为一个女人,把父子之情都抛弃了。” 贺言春沉默了半天,才淡淡地道:“臣自有家慈在堂,日后必用心奉养。至于别的什么人,臣在来京城的路上死过一遭,都不记得了。” 皇帝见他不为所动,不由生气,一来心疼爱惜人才,二来又是自己内弟,不是什么别的外人,便咬牙低声道:“你是头驴罢?叫你认祖归宗,也不过是人前作个戏,免得担上什么不孝的话柄。怎么这么犟?” 贺言春低眉垂眼坐着,淡然道:“臣虽读书少,也知道“以德报怨、何以报德”的道理,那些虚名儿,臣本就不在乎,随他们说去。” 皇帝这回是真气了,道:“好你个平虏侯!劝你一劝,你还跟我讲起道理来了!小不忍则乱大谋,认祖归宗后,你要想处置那毒妇,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?平时见你脑子活络,今天怎么死活转不过来这个弯?” 贺言春还未答话,就见皇后从帷幕后走了出来,原来她已是偷听了半天,这时便道:“皇上,春儿既不想跟贺家再扯上关系,您又何必勉强他?老话常说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这父慈和兄友都排在前头呢,那贺家既然当初已是失了道义,如今春儿不认祖归宗,也说得过去!难道非要我兄弟送上门去,再平白受他们一家子折磨?” 皇帝见那姊弟二人都说得头头是道,一时又好气又好笑,又见皇后哭得眼睛红红的,十分可怜可爱,只得挥一挥手,道:“罢了罢了,随你们去!我不管了!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