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他说话,道:“等以后不打仗了,咱们也来这里采桑养蚕,好么?” 贺言春看着远处群山,脸上有点茫然,道:“当然好啊,就只是……也不知道那是哪一天。” 方犁听了心里不由叹息。如今大夏国中,凡有井水处,必有人听说过平虏侯。这位骑奴家庭出身、三伐匈奴均大胜而归的年轻将军,已经成为大夏朝的一个传奇,成为无数热血男儿的榜样。这些年轻人或许并不了解战争,却都梦想有一天也能同平虏侯一样,为大夏开疆拓土,凭战功封王封侯、名垂青史。不管平虏侯本人愿不愿意,他都是骑兵营的一杆旗帜,每年都有无数大夏儿郎怀着满腔报效国家的热情,为进骑兵营挤破了头;同时他还是皇帝亲手打磨出的一把好刀,匈奴一日未灭,皇帝便一日不会让他归隐田园。 方犁心里清楚,嘴上却笑道:“你少推托!富贵日子过惯了,只怕你到时不肯搬到这偏乡僻壤来,那可怎么办?” 贺言春看看他,淡淡一笑,道:“你还不知道我么?我本就没什么远大志向。这辈子能有几间房、两亩地,有你陪着,便心满意足了。只是……也不知有没有那个命……” 方犁听了这话,份外觉得刺耳,顿时眼圈都红了,发作道:“大年底下胡说些什么!天天惯着你,倒把你惯得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了是吧?什么有命没命的?再敢多说一个字,你看我怎么收拾你……” 贺言春见他难过,也自后悔,忙拉着他的手道:“你别急,原是我没注意说错了。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,再说你就拿大耳括子抽我!” 方犁也想把话说开,索性道:“别以为我舍不得抽你!我早就想说你几句了,一天天的窝在屋里自怨自悔,到底是要怎样?连邝家都不曾怪你,你自己却一味求全责备,莫非你婆婆妈妈、蛇蛇蝎蝎地过日子,邝大哥和你娘便能起死复生了?” 贺言春听方犁提到邝不疑和他娘,眼圈儿也红了,顿了好大一会儿才道:“也不光是为他们,我……我近日常想,终归是我误了你。若不是为我,你早就该娶妻生子了。如今却孤身一人落在京城,我又不能辞了官回家陪你。我细想着,这些年来身边跟着我的人,从未见你们享福,反跟着受苦,我想想就觉得……” 方犁听了这话,更动了气,立刻冷笑道:“既然误了我,那便一拍两散如何?” 贺言春一惊,立刻一把攥紧他的手,低头道:“别……,你……你容我再想想。” 方犁甩手道:“让你想什么?想你怎么甩开我?趁早别想,我方某人有头有脸,说一声我自己走,何消你动这些歪心思?” 贺言春却又一把抱住他,抱得紧紧的,再不撒手。方犁挣脱不开,便由他抱着,两人僵持了好一阵,方犁才伸出手来,抚着他肩头道:“就知道你这小心眼里藏着别的心思。你既觉得误了我,何妨一直误下去?我方犁堂堂正正做人,并不需要靠别人提携。妻子儿女这些事,也无须别人在旁指手划脚。以后少说这些话来刺我的心,别让我白疼你一场!” 贺言春抱了他许久,才略略松开,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,小声道:“你别生气,以后再不说了。” 方犁见他那副委屈神情,复又心疼,叹气道:“尽在屋里瞎琢磨,有那功夫,替我做做事不成么?腰里挂着的香袋儿破成这样了,也不见你给我绣新的,我看你是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……” 贺言春便伸手去扯他香袋儿,捏在手里道:“回去给你缝新的。”边说边又抱住方犁,抱了许久,才轻声道:“你不怨我么?” 方犁搂着他腰,道:“我怨你什么?又不是你拿刀逼着我,我才同你好!我晓得,你肯定还担心,怕有朝一日你跟邝大哥似的,去了漠外回不来了……”说到这里,心痛得厉害,嘴上却道:“你不想想,真到那时候,我固然难过,难道现在和你生生分开,我便不难过了么?” 贺言春抱着他点头,道:“我晓得的。我光是想想要和你分开,心上便像是被人剜了一刀肉……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