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并不知晓“蒋铮”这个人之前,陆明潼想象过诸多情况,许萼华为何会未婚先孕。 其中一种,他自己最喜欢,也一度信以为真:或许自己父亲是一名军人,战场上牺牲了,以至于许萼华悍然决定留下遗腹子,以作念想。 知晓自己的父亲,多半只是个不入流的歌手以后,陆明潼也有过诸般想象,其中最为他所能接受的是,外公棒打鸳鸯,许萼华决定留下爱情的结晶。 但没想到,今日听闻的真实故事,远比他以为的狗血、低级、俗辣。 陆明潼胃里翻江倒海犯恶心,不喜他贸然亲切地叫他“明潼”。 神色始终漠然,“我听不明白蒋先生究竟有什么用意。” 蒋从周和现在的妻子结婚以后,一直无所出。 后来才知晓,时时要他瞻仰供奉的这位千金小姐,读大学时就为当时的男友流过两次产,不孕或许就是那时没恢复好落下的病根。 对此他无所谓,甚至坚定了自己出人头地的决心。 隐忍狠辣,杀伐决断地经营了这些年,终究,他与妻家相互制衡,甚至隐约要压过一头去。 个中情由,蒋从周没有细说。 只笑一笑说:“我打算开一家互联网公司,配齐团队和职业经理人,你和你的朋友,尽可以随心所欲做研发。往后的发行渠道……” “蒋先生。”陆明潼打断他,“我自认为,单凭自己的能力,我也能做到自己标定的高度。无功不受禄,蒋先生可将财富赠给更需要的人支配。” 他一口一个的生疏的“蒋先生”,噎得蒋从周更热切的话也说不下去了。 背过脸去咳嗽几声,“你不收,可我的遗嘱里却不能不记你一笔啊。” 陆明潼沉了脸色。 蒋从周又说:“明潼,实不相瞒,我没多少时日可活了。” 蒋从周在病情恶化,住院的这两天里,生生死死的都想过一遍。 近日医生判了他的死期,左右,不过就一年时间了,叫昂贵的靶向药吊着,兴许还能从死神手里抠回一些余地,但至多三年,也就到头了。 人都是贱种,尤其将死之人,从前发愿要摒弃的一切,而今却急吼吼的只求弥补。 他怕到了地底下不得瞑目。 陆明潼沉冷一笑,“可见,别人的尊严,还是比不上你成全自己内心的平静更重要。我二十多年的人生,从来没有你这样一个角色,往后也不会有。你很会道德绑架这一套,但恐怕你一点也不了解我。” 最后,他不惮将话说得更难听些:“配合治疗,好好保重身体吧。出于礼节,你的吊唁礼上,我愿意出席一程。” - 沈渔最近忙得很,为了那单新西兰举办的婚礼。 一切合作伙伴,都得去跟当地的谈,尤其鲜花供应商。 她虽然只是leader,协调人手,跟进任务也操碎心,手下搞不定的,少不得要她亲自出马。 晚上发了条消息给陆明潼,叫他自己吃晚饭。 加班结束之后,开车回到住处,在附近小店里打包了一些夜宵,提着上楼去。 往常这个时间点,但凡不是要赶功能,陆明潼就已经从清水街回来了。 结果开了门才发现,家里黑灯瞎火的。 她伸手摸门边开关准备揿下去,黑暗里分明一点红星亮起。 她吓得心脏跳出嗓子眼,“……你怎么不开灯呀?” 没有应声。 沈渔后知后觉地嗅到了烟味,打开了灯,放下打包的东西,蹬掉通勤鞋换上拖鞋,便着急忙慌地走过去。 年轻男人头枕在沙发扶手上,少见的脸上浮一层戾气。 沈渔跪在他的拖鞋上,伸手去探他眉宇,“怎么啦?” 陆明潼不想让自己的烦躁牵涉沈渔,起身摁灭了烟,想去洗个澡,冲掉身上浓重的烟味。 沈渔瞥见烟灰缸里,好些烧尽的烟头。 想也不想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。 他还没及完全起身,给这一下拽得又跌坐回沙发上。 沈渔仰头看他,担忧神色,“……到底怎么了?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吗?” 陆明潼顿了顿。 他不自禁地,又团着拳头去抵着胃部。 沈渔望一眼,站起身,轻车熟路地去给他找药,“你是不是没吃晚饭?” “嗯。” “……” 沈渔把玻璃水杯重重搁在面前的茶几上,“你可以有话不告诉我,但不顾惜身体,又要让我来为你担这个不明不白的心。我这么不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