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的皇帝, 有跟没有差不多吗?不,并非如此, 皇帝什么都不管,可是每一件事都与皇权息息相关。 昏君沉溺酒色之中不想上朝,就把政务丢给了臣子处理,却又不放心,更忌惮宰相权势的膨胀,又是捣鼓出了锦衣卫跟东厂。皇帝自以为控制着两方争权夺势,实际上经常被这两方欺瞒利用,这才是朝野不宁的主要原因。 太子苦笑起来,莫说他病入膏肓了,即使能活个三五年,依靠文臣跟锦衣卫两方势力来治理国家,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变成昏君。 偏听则暗,兼听则明。 若是无法做到这点,免不了要受欺瞒,不知不觉就成了昏君。 更别提大夫还语出惊人,提议干脆让天下没有皇帝,太子想不出那样的朝堂是什么模样,又要如何维持下去。 “……大夫可能不知,天下的读书人读得皆是君臣之道,是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,他们有私心,也想谋私利,甚至还会有人想着谋朝篡位。可是要他们公然代替皇帝下旨,直接去治理国家,这是行不通的。” 太子长长地叹了口气,低声道,“皇帝可以是几十年不出后宫的昏君,也可以是病得起不了身的药罐子,但绝不能是个死人。” 哪怕百官都想让皇帝滚一边儿去,让他们来主宰国家,可皇位还得有人来坐。撇开皇帝或者空置皇位,这像什么话,想被万人唾骂后世嘲讽吗? “谁人不在意生前死后之名呢?” “……” 墨鲤觉得自己怀里的那只沙鼠就不太在意。 孟戚不在乎史书怎么写,却要顾忌百姓的安危。 即使当面诋毁孟戚与旧友付出无数心血造就的盛世,孟戚也不见得会发怒。所以齐朝那些为皇子讲学的翰林文臣很了不得,他们竟然精准地戳到了孟戚的最痛处。 ——有什么痛,会比看着旧友的尸骸,却不能报复仇人更苦? ——有什么苦,会比一生抱负付之东流,起誓共事的君王背诺毁约大肆杀戮更甚? 尤其那些人还骂楚朝国师为“无胆鼠辈”,认为孟戚的销声匿迹,是怕死所致。凡是感觉到痛的骂声,正是刺得最深的一刀。 龙脉又怎么样,武功高绝又如何? 纵然尽抛生前死后之名,亦折戟沉沙,终不复当年。 墨鲤不禁隔了衣服抚着沙鼠。 沙鼠贴着墨鲤的掌心,小心地蹭了蹭。 墨鲤心中升起一丝狐疑,孟戚这会儿太安静了。 方才还动个几次,现在好像睡着了似的,连脑袋都不伸出来。 疑惑在墨鲤心头一闪而过,他没去细想。 “太子所言甚是,我未曾想到过这些阻碍。”墨鲤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疏漏,他原以为朝臣巴不得踢开皇帝,名正言顺地执掌朝政。 如今看来,正是世人心中的“名正言顺”阻挠了这个可能。 太子缓缓道:“权如重宝,人皆窥之。不管如何偷、如何骗、如何抢……到头来永远都要说得冠冕堂皇。文远阁不会同意,只因在世人心中,没了皇帝的朝堂就是奸臣权宦当道,人人都是逆贼了。” 墨鲤闻言,微微摇头道:“是读书人心中的逆贼,不是天下人的想法。” 太子一愣。 墨鲤认真地说:“其实百姓根本不管谁做皇帝,即使没有皇帝,他们也不会觉得天塌了。百姓只求风调雨顺,来年丰收,全家无病无灾,缴得起田税纳得起替代徭役的米粮,至于皇帝姓什么,朝堂上到底有没有皇帝,他们一点都不关心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