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如冰以为,陆安澜至少会休息一日。然而,才到了午后,陆安澜便派人叫她去议事堂偏厅。 她进去时,除了几个账房先生,还有公孙离、曾经纶等人。 陆安澜此刻看起来已是精神饱满。他坐在上首,对谢如冰道:“你说已查清孟津贪腐之事,跟大家说明下。” 众人都看向她。 王先生为首的几个账房先生最是不服。此女看账册就不用算盘,而且几乎只是在翻页。昨日还干脆外出游玩。这般模样,也能查清楚账册? “孟津虚报土石数量,远远超过实际用量,骗取朝廷银两。”谢如冰道。 王先生听了,皱眉道:“各处的土石数量确实都很大,但是,都倒入河中,了无踪迹。而且,又有运输车队做的记录,各处数目都能对上。不知谢小姐如何能知晓实际用量?” 谢如冰早叫了红菱带了计量仪来,此刻,便叫她立于偏厅之内。 “现在的账目,一整套都是造假。我去采石场,看了开采的几处石山。用计量仪测量后,可以计算出采石场已开采的量。”谢如冰解释道。 众人一听,眼前一亮,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。然而,石山已被挖去,又如何知悉最初模样?便是不曾挖去,又如何能计算出山石的量? 王先生迫不及待地问了这个问题。 “采石场的有多处开采的石山,还有未曾开采的。山体形状相差不大。我丈量了石山的圆周后,再用计量仪,可以计算出山的高度,从而计算出有多少土石。这么一算,采石场大致的量也就出来了。现在算出来的,和账目上记载的,差得多。”谢如冰解释到。 公孙离一听,很是好奇,亲自过来,在计量仪前仔细看了一遍,方笑道:“妙哉妙哉!谢小姐真是蕙质兰心啊!老夫佩服!佩服!” 王先生也琢磨出来了,面带惭色,拱手对陆安澜道:“大人,卑职有负所托!真是惭愧!” “王先生不必自责。账目整套作假,可就说明这河道衙门上下没几个是干净的。”陆安澜道,又问谢如冰,“骗取了多少银两?” “就孟津来看,至少骗取了近三十万两。各个河道衙门都算上的话,应该在百万两上下。具体金额,还需走访其余各处的采石场,看当地土石山普遍的土石量。” 至此,众人是心服口服,对谢如冰刮目相看。 陆安澜即刻命人带了计量仪,去往各处走访采石场,收集数据。 此次春汛,有惊无险,已经过去。河道账目,都已查清,只待全部核实,届时再整顿河道衙门,发落欺上瞒下的众人。陆安澜事务繁忙,当下众人收拾行囊,准备明日启程回京。 谢如冰心中发急,谢明时如何安排,陆安澜至此刻都没有明确过。 是以,谢如冰追着陆安澜的脚步出来了。 “大人……”谢如冰不由得叫住陆安澜。 陆安澜见是她,知她有话讲,道:“走吧。” 谢如冰只得跟着他,入了房内。 “大人,人人都说您赏罚分明。这次,账目是查清楚了。就想请大人帮我个忙。”谢如冰有些焦急地说道。 “什么忙?”陆安澜一边整理着桌案上自己的东西,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。 “我父亲重病在身,郎中说了,需要静养。可否免了他在堤坝上劳作,只要在衙门内做些杂事便好?”谢如冰道。 陆安澜早已料到谢如冰的请求,必定是与谢明时有关。听到她如此说,毫不意外,道:“你父亲的苦役,是圣上定下的,我不能擅自更改。” 谢如冰闻言,有些失望,道:“圣上日理万机,他只说了让父亲在河道服役,至于做什么,陛下并未明言。若大人肯通融,定然是可以的。” 陆安澜失笑:“倒是忘记了。你乃是女夫子,最擅长的可是咬文嚼字。” 谢如冰见陆安澜始终一副轻飘飘的模样,心中恼怒,却也只得强忍着,道:“大人,无论如何,我父亲也教导你数年,但求你看在这份上,帮我一次。” 谢如冰不说还好,一说起此事,陆安澜整张脸就沉了下来。 最初,他并不知道谢明时与他父亲之死有牵扯。入了谢明时门下,真心诚意地做他的学生,甚至对他有一种隐隐的慕孺之情。 岂知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