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西还有这样青涩的一面,不过转念一想,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啊,即便他足智多谋,心性上,还是不可能和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样。 雍王心中觉得好笑,却强忍着笑意,还不忘用眼神威胁了弟弟一番,让他收着点,别把自己看重的心腹羞坏了。 一场由报恩而起,实则是双方互相试探的见面会顺利进行。 * 会试时简西平稳发挥,只不过虽然拥有了雍王提供的书册,他依旧没能像乡试时那样夺冠,只取得了贡士名额,会元则是当初他们在赌坊时听那些赌徒们提到过的侍郎家的公子。 不过这个排名还在简西的计划范围内,真正重要的,还是殿试,刘太师依旧是考官之一,但主考官已经由他变成了宣昭帝。 殿选开始,通过会试的考生依次进入大殿内,然后在各自的座位落座。 此时座位上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,殿内除了考官宣读规则的声音,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,饶是简西的心理素质良好,面对殿内两侧手持刀枪的禁卫,以及无比威严庄严的殿内装修,同样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,更别提那些半辈子苦读诗书,身体孱弱的中老年书生们了。 这一次的考题十分务实,是围绕水利农业展开的,简西拥有那么多后世的经验,在针对这些务实的考题时,多了不少优势。 简西沉下心来,往砚台里倒了些清水,然后闭上眼睛磨墨,心里则是默想着文章的内容。 大约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,简西停下磨墨的手,取下一支毛笔蘸了点墨,在备用的宣纸上奋笔疾书,等到写完后再修饰一番,抄录到正式的试卷上。 此时殿内突然多了几道走路的声音,能够在殿试时来回巡视,对方的身份呼吁而出。 这道声音时而快,时而慢,时而停顿,声音停在哪儿,哪处的考生就不由意乱心慌。 “啪——” 有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考生,在脚步声停留在自己身侧时,顿时慌到不知该如何下笔了,脑袋一片空白,慌乱中拿起墨条准备磨墨,谁知道手忙脚乱中打翻了一旁的笔洗,里面的清水瞬间把桌面上的试纸打湿,还溅了不少水在身侧那人身上。 “皇上饶命,皇上饶命!” 那人赶紧跪下,朝身侧那人磕头。 位置靠前的考生不敢回头,只凭动静猜测刚刚发生的那一幕,位置在那个考生后头的也不敢抬头看,不过现在大家都知晓了,在考场中来回巡视的人,是皇帝无疑了。 两边的侍卫上前,将那个考生拖了下去,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打翻的水触犯了皇帝尊贵的身体,更因为每个考生的试卷只有一份,一旦毁坏,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考试的资格。 因为这样的事被驱逐出考场,恐怕连功名都要被剥夺了,这就是皇权集中的封建社会。 周围考生的呼吸越发急促,相反简西反倒越来越淡定了。他就是有这样一种特质,压力越大,他的注意力就越发集中。 宣昭帝身边的人似乎想要帮宣昭帝换一身衣服,可被宣昭帝以只是衣摆稍微打湿为由拒绝了,在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宣昭帝巡视考场的心情,于是在那个考生被带下去后,宣昭帝继续踱步,来到了那位考生之前的位置,也就是简西的身旁。 寻常时候,当他在一个考生身边查阅对方的文章时,那个考生总免不得出现手抖、写字速度放慢的情况,可这位考生倒是稀奇,下笔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,字迹却丝毫不乱。 宣昭帝心中的恶趣味出现了,他怀疑是不是这个考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,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。 对方因为他的这一声咳嗽停顿了一息,然后继续奋笔疾书。 宣昭帝端详了他的外貌,还是束发的年纪,这样年轻却能有这样沉稳的气度,只凭这一点,就让他十分欣赏了,宣昭帝想着,即便这位考生的文章不够精妙,这一次殿试,他必然也要给对方一个三甲的名次。 于是他的视线转移,注意力集中在了简西写了一大半的文章上。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,宣昭帝完全沉浸在了那些精妙的见解上,尤其是有关与农事的策论,并不是那些假大空的提议,写下这份策论的人,绝对是真实接触过农事,并且了解过底层百姓需求的人。 如果不是身边的内监小声提醒,恐怕宣昭帝能够在简西身边一直看下去。 太精彩了!要不是殿内还有许多等待巡视的考生,宣昭帝真想站在这个考生的身边把整份策论给看完。 只是三甲哪够呢?宣昭帝自己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想法,这样的才华,这样的气度,给个一甲也是绰绰有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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