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约便是人和人的不同,跟命一样,谁也改变不了。 她微叹了口气,目光不再那般凌厉:“别的话我也不多说,若你对皇甫家尚有半分感念,便此刻答允我,从今往后忘了阿沅,永远不要再见她。” 狄烻默默听完,待她语声沉落,几乎不假思索便答道:“大娘子吩咐,原该从命,唯有这件事,请恕偈奴不能从命。” “你也疯了么!” 皇甫甯不由自主地吼起来:“自小看你是个知情明理的人,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,再纠缠下去,你不光害了阿沅,更害了自己,爵位前途,狄家数百年的基业,你还要不要了?” 狄烻淡然微笑,灯火映照下眸色莹莹闪亮。 “大娘子错了,狄家基业自然后继有人,至于偈奴,从前只知家国社稷,现下想想,其实多多少少也该为自己而活。” . 雨还是不停。 这天像是有诉不尽的苦,说不完的愁,只能化作泪水万千。 外面不辨晨昏,纯白的高丽纸映着灰蒙蒙的光,横竖相间的“卐”字菱花也恍然显得凌乱起来。 寒光陡然闪过,跟着便是雷声隆隆。 皇甫甯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动,稍稍转头望过去。 床榻上的谢樱时双目紧闭,面色惨白,眉心处还隐隐透着一层泛紫的青气。 那夜她回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,现下依旧不见半点好转,眼瞧着是没有多少活气了。 这时把脉的人也收了手,一直在旁垂泪的谢东蕴赶忙拉住:“方先生,人到底怎么样,该如何救治?” 方先生眉头紧锁,摇了摇手示意不要高声,面上愁容不展。 “樱娘是自服了引毒的药,如今已和之前所中的毒搅缠在一起,这种情形,老朽也是……” “是什么?难道不能治了么?不成,那怎么会……”谢东蕴拉他的手抖颤起来。 “夫人莫急,不是老朽不愿尽力,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起。” 方先生像是也觉劝慰无益,顿足叹了一声:“罢了,老朽便实言相告,樱娘之前中的毒原本无法可解,她服药的目的便是想催发药力以图自尽,但误打误撞,两毒相逼,反而不再沉积于脏腑内,而是散诸于血脉之中,若是有个内功深厚的人能帮她推宫过血,便有一线生机,可是……” “可是什么?” “可是助她解毒的人便会遭反噬,而且毒发极快,无法可解,说白了便是一命换一命。” “既然有法子,那还在这里犹豫什么,你们都出去吧。” 皇甫甯忽然开口,几步走到榻前。 谢东蕴愣了下,赶忙拦住:“嫂嫂,不可!就算是个法子,也不能让你亲自来试,若不然就算救了阿沅的命,你让她今后如何自处?” 方先生也正色劝道:“夫人所言极是,先不说樱娘是否答应,这法子本身也没有十成的把握,其间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故,一旦出了岔子,可就是两条性命啊!” “都不必说了。” 皇甫甯凄然一笑:“当年我离家而去,现下若再弃她不顾,便真的枉为人母了。哪怕只有一成指望,我也要试试,就当补偿这些年的亏欠吧。” 说完,抬手推开两人,抖落身上的道袍,俯身抱起床榻上的女儿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