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一眼,简宁就认出了信上的字迹,她收到过无数这样字迹的小笺,那些小笺曾被她视若珍宝,每日都要拿出来瞧上一瞧,然而最后却亲手一张张把它们烧了。 她明白,陈昔这信与其说是给常婶看的,还不如说是给她看的。 脑中一会儿是前世陈昔把她带到徐州城外,指着城墙上薛宴和徐州将士们的尸体告诉她,若想让他们入土为安,就答应留在他身边的场景。一会儿又是虎子带着他新掏的鸟蛋和新抓的鱼兴冲冲跑进来说,大夫说这些东西能补身体,宁姐姐你多吃点,一定要好起来的场景。 最后,简宁木然低下头,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常婶。 不过这么几日,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。 简宁弯腰扶起常婶,道,“是我拖累你们了,常婶放心,我会把孩子平安带回来的。” 孟夏急得眼眶通红,“姑娘你……” 无霜和程渊亦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,然而最后看着常婶发白的头发,却都没说什么。 送走常婶,简宁就回了房间,从梳妆台的柜子中拿出一个匣子。 这匣子是前些日子程渊从徐州带回来的。 她怔忪了许久,才将匣子打开。 里头静静躺着一对耳坠,坠子上的红豆是用红玉打磨而成的,做工虽不如珍宝阁的上品,却是她们家大人亲手做的。 她伸手抚上红豆上的纹路,心似被什么一凿一凿的,她这一去只怕跟沈大人就算缘尽了。 孟夏看着简宁呆坐在梳妆台前,心疼得直骂,“陈昔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,当初是他先放弃姑娘的,现在凭什么又要逼姑娘回去?” 她越骂越觉得委屈,“姑娘这一回去名声怕就要全毁了,到时还怎么做人?” 无霜终是出声劝道,“夫人要不再想想,这明显是陷阱,谁知道他会不会食言。” 简宁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,将盒子收起来,道,“即便是陷阱,我也得去一趟。” 孩子毕竟是因为她才被抓的,她不能因为自己害怕不舍,就对孩子弃之不顾。 若是平常她或许还能让程渊想法子探出孩子的下落,把孩子救出来,然而现在京城封锁严格,他能探得也不多。 她能等,陈昔未必有那个耐心。 程渊也明白这一点,然而他实在不放心让简宁一人去京城,便道,“我们随夫人一起回去。” 简宁却摇了摇头,“现在京城都在陈昔的控制内,你们就算回去只怕也会被拦在陈门口,况且大人应当也快回京了,你们就留在梁州,帮忙护好常叔常婶便好。” ************* 沈昭隐了身份跟在雍王的军队里,刚到梧州就接到简宁被陈昔逼回梧州的消息。 消息传来时沈昭正在营帐中同他们议事,那侍卫是俯在沈昭耳边说的。 吴维康不知道那侍卫说了什么,却明显感觉到营帐里徒然冷了许多,他回头看去,沈昭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,竟带了几分阴鸷,隐约之间又好像有些恐惧,连带着手都有些抖。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沈昭脸上看到这么强烈的神情,他不禁有些担心,“怎么了?” 沈昭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闷头一棍,整个人都有些茫然,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神志,问柳庄,“齐公还有几天能到灵州?”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了让陈昔放下戒心,没留什么可用的人在京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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