饶命……!” 他身上隐约有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,胜楚衣便掩了鼻子,“你是哪儿来的?” “奴才是倒夜香的太监。” “到晴川院做什么?” “回君上,奴才推着夜香车干活儿,途中遇到一个小宫女,塞给了奴才一百两银子,让奴才来晴川院门口看看,说若是里面的人睡了,就给披件衣裳。奴才不知道是君上在这里啊!” “那宫女呢?” “走了。” “去哪儿了?” “奴才不知啊。” 萧怜——! 被本君捉到,你死定了! 次日,早朝之后,按例依旧天澈宫议事。 可悯生四个人左等右等,也没见自家君上的影子。 没多会儿,瀑布下的亭子里,又传来了狗爪子刨琴的声音。 教琴的先生端端正正坐在萧怜对面,嘴角不停地抽。 她这哪里是在学琴,分明是在故意想气死听琴的。 可这宫中的女人,岂是得罪的起的,既然上了贼船,就得硬着头皮教下去。 萧怜低头,认真挠琴,极尽各种能事,琴音已是难听得足以催人泪下。 终于,有一只堪称拯救苍生的手,按在了她的琴弦上,将令人肝胆俱裂的魔音瞬间止了。 “你这是弹琴?” 萧怜仰头,粲然一笑,“没人教,不得要领。” 教琴先生一脸黑,你当我是个假的!抱起琴,识相地溜了。 今日,萧怜该是刻意地装扮了一番,着了东煌的艳红宫装,簪了金步摇,描了凤稍,点了绛唇,此时蓦然抬头,便是一轮骄阳般的惊艳。 胜楚衣奢华繁复的朝服尚未换下,一身的君临天下模样,就等着在这儿抓她,此时人抓到了,却像是心头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,沉着脸色瞪她,却看不出有多凶。 两个人与其说僵持,倒不如说是四目相对,即将擦枪走火。 胜楚衣及时收了神,冷着脸,抬手掀了皇袍,在她身边坐下,“本君只教一次。” 萧怜便嘟着嘴,眨眨眼,含着笑又委屈巴拉地点点头,“好。” 她越是这样,他就越没法安生,只好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,假装没看见。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掠过,便是惊世的绝响。 天澈宫里还候着的几个人相视一眼,散了散了,今天可以散了。 悯生浅笑,君上的心,乱了。 而下面,坐在胜楚衣身边,乖得像一只猫一样的人,哪里在听琴,只是花痴一样地盯着他的侧脸看,从头到尾都不眨眼。 这么多天来,她第一次在日光下仔细欣赏他的脸。 散去了血幽昙的毒性,已不完全是她刻骨铭心的模样,可那棱角轮廓,却依稀仍在。 楚郎,白日间的你,还是你吗? 在你心里,我还是我吗? 我还追得回你吗? 胜楚衣被她看得半边面皮竟然有些烫,却也不动,指尖流淌出的琴音多了一分缭乱。 萧怜眼中划过一缕神伤,摆正了身子坐好,专注看他抚琴的手指。 那些修长的手指,骨节分明,指甲整齐,透着莹润的光泽,在琴弦上轻压掠过,便……便不禁让人想起也是这样在她身上掠过,不觉两眼稍微眯了眯。 她想到了这一层,坐在她身边早就没法专心抚琴的人也想到了这一层,那手指明显就是一乱。 远远地正从天澈宫上下来的悯生听见了,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。 司命冷着脸,“你笑什么?” “我笑啊,木兰芳尊抚琴,居然也有不成曲调乱弹的时候。” 胜楚衣的确是在乱弹,他身边现在坐了个祸害,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曲子,就随手乱拨。 可毕竟是于此道出神入化之人,即便是随手撩拨,入了不甚懂得音律之人的耳中,也是声声切切,撼动心弦。 待到手掌压了琴弦,胜楚衣便冷冷道:“你来。” 萧怜将两只爪子砰地砸在琴上,龇牙一笑,便要继续挠。 “停!” 胜楚衣几乎是喝止了她,敢在他面前挠琴!简直不可饶恕! 他有那么一瞬间,想挥袖将这个死丫头扔出大盛宫,有多远滚多远,可那袖底的风却还没蕴起来就平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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