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俊摇了摇头:“我一无所知。” 梁红玉笑道:“紫衣客虽不见了,但那三路人却并不知晓。我来的路上,仍有人在后头跟着,自然仍是为那紫衣客。看到张都头,我倒是生出个主意,将才你来之前,我跟张都头略讲了讲,他情愿助力——” “假扮楚澜?又引他们互斗?”梁兴旋即摇头,“我不愿再见杀戮。” “不论你愿不愿,他们都会杀戮。” “你我并非他们,而且,这计谋已使过一回,他们自然再不会轻易中计。当务之急,不在杀几个手下,而是得尽快寻出方肥藏身之处,查清那冷脸汉来路,探明白紫衣客缘由。” “我的主意不好,你的好主意是?”梁红玉有些不快。 “你的主意甚好,不过得略调一调。咱们不引斗,只抽身——” “腾出身子,反蹑其踪?” “嗯。” 两人相视一笑。 四、算命 张用与诸人告别,先行离开了青霄观。 走到外面那杀猪巷时,他忽想起一事,回头一瞧,陆青和王小槐走在后面。他便停脚等陆青走过来,笑着问:“人为何不唤你算绝或命绝?” “我只相人,不相命。” “哦?相人不即是相命?” “相命是告诉人定会如何,相人则是若不那般,便仍将这般。” “嗯?没懂,你再细说说?” “世事莫测,无限外因;人心易变,无数内缘。哪里能算得清其间变数?” “相人呢?” “命不可算,只可改;能改处,只在人心。但人心大多残缺不全,各藏痛处,病根一般。一言一行、一生一命,常被它所困。就如伤了脚,并非只有行路时才觉得痛,处处都会觉到不便。而且,人心这病根,更加隐秘,极难自见自觉。相人便是替人寻见这病根,人若能除掉它,便会顺遂许多。” “我的病根在哪里?” “好奇。” “哦?哈哈!这病如何治?” “不必治。” “不必治?” “有了这病,你处处皆无病。若没了这病,恐怕事事皆成病。” “多谢!多谢!” 张用大笑着告辞,一路晃晃荡荡往家中行去,心里却不住想陆青所言,命真不可算?他忙拐到大相国寺,那寺内外有许多书摊卖卜卦占算之书,他蹲下来一本本翻看。先还看得仔细,看了十来本后,发觉都大同小异,皆是本于阴阳五行,大多粗疏不堪。他又去翻寻各家易经注解,虽各阐言其理,归根结底,都总于一阴一阳变化之道。世间事物,无非正与反。于理而言,阴阳的确能说尽天下事。但也仅此而已,若要算出其中变化,则绝非区区六十四卦所能穷尽。头上落个虫子,脚底多片叶子,一个人的命恐怕都会因此改变,更莫说天地万物时时在变,人世之中事事互扰。 若要算,该如何算? 他将书撂回那书摊,站起身,边走边想,不由得想得入了神。直到阿念一把拽住他衣袖,连唤了数声,才将他叫醒。左右一看,自己竟站在家附近那西巷口,阿念和犄角儿一起惊望着他。 “张姑爷,你遭鬼迷住了?到了家门口也不停,直勾勾往前走。若不是我正巧出来瞧见,你怕是——” “阿念!你先住嘴,我来算算你接下来要说什么。”张用闭起眼,急急算想起来,但只能大致推测阿念后半句要说什么意思,具体用哪些字则至少有上千种变化。而且这一打断,她原本的话恐怕也要随之变化,便越加算不出了。“不对,先得寻出个好算法才成。” “啥?我才没想说这些话。”阿念隔着那帷帽红纱瞅着他。 “不怕,等我想出个算法,便能测准了。”他大步回到自家院里,抓起墙边扫帚,扫净了一块空地,“犄角儿,将我的算筹拿来!” 犄角儿忙进屋取出算筹袋子,张用接过来,却发觉,没想好算法之前,还用不到算筹,便将那袋子丢到地上,从那杏树上折下一根枝子,蹲在地上画起来。画一阵,抹一阵,许久都想不出个好算法。 这时有双黑靴子现在他眼前,抬头一瞧,日影下,一扇黑门板一般,是程门板,身后跟着胡小喜和范大牙。 “张作头,顾巡使差我来辅助你,好尽快查明那桩案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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