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这宅院焕出了新气象。 赵不尤走进前厅,里头极高敞,一色乌木桌椅,背后一架唐宫仕女屏风,雍容典丽。两壁挂满书画,尽是当世名家手笔。一个年轻男子斜扭着坐在主椅上,穿了一身素服,浑身溢满骄慢之气。他原本生得白皙雅逸,脸却泛出铁青色,口鼻也微拧着。再看他脚边,散落了一些碎纸。赵不尤一眼瞧出,正是那封信,不但外封、内封,连信笺都撕作几片。 刚才行到街口,赵不尤先寻见一个小厮,给了他十文钱,叫他将这封信送到邓府。他则骑马在附近略绕了绕,这才来求见邓雍进,如他所料,邓雍进果然立即让仆人唤他进来。 邓雍进见到赵不尤,尽力将脸上怒色收住,只微欠了欠身:“赵将军,一向无缘相晤,怎么今日忽践鄙宅?”声音仍隐隐有些气颤。 “在下冒昧登门,是听闻了一些事。虽是传闻,不足为凭,却恐怕会有玷邓侍郎清誉,甚而损及贵府三世盛名。” “哦?什么事?哦!你快请坐!”邓雍进顿时坐正身子,抬手相请。 “不必。只几句话。” “赵将军请讲!” “在下接到两桩讼案,都是告同一人,那人名叫董谦——” 邓雍进面皮一颤,忙迅即掩住惊慌。 “董谦扮作妖道,使邪术连杀两人,之后逃逸不见——” “此事与我何干?” “有人说邓侍郎将董谦藏匿起来。” “什么人敢如此大胆?胡乱栽赃!” “在下原也不信,但那传说另有隐情——” “什么隐情?” “说邓侍郎热孝之中,包占了董谦的未婚之妻。” “胡说!胡说!”邓雍进连拍扶手,脸顿时铁青,口鼻又拧了起来。 “邓侍郎息怒。在下一向听闻邓侍郎孝名远播,岂能甘冒重罪,做出这等悖逆礼法、踏践人伦、欺贫凌弱、强辱贞洁、玷污门庭、遗恨父祖、寡廉鲜耻、禽兽不如之事?”赵不尤将心中愤厌一气道出。 邓雍进则被这一串语雹砸得脸色青一霎、红一霎,虽强行抑藏,不敢流露,手却抖个不住。 半晌,他才低声问: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 “此前,在下见过董谦,他对此事一毫不知。昨天,在下又特地去问过董谦那未婚妻——” “哦?”邓雍进又一颤。 “那小娘子也说并无此事。” 邓雍进登时松了口气。 “此事一定是怀恨之人嫁祸邓侍郎,唯有寻见董谦,才能解邓侍郎违礼、匿罪之嫌。” “可我哪里知道那董谦藏在何处?” “邓侍郎自然不知。在下四处找寻,也未能寻见。如今怕只怕,董谦一旦落入邓侍郎仇敌之手,自然会诱逼董谦编造供词,将罪名强加给邓侍郎,甚而会杀死董谦,将尸首或罪证设法藏匿于贵府,那时便再难洗脱这罪名了——” 邓雍进低下头,眼珠急转。 赵不尤忙加力:“若是能抢先寻见董谦,他杀人之罪,铁证昭昭。在下也绝不许他胡乱攀扯,即便他说受人指使,杀人之时,并无旁人在侧,他堂堂一名进士,杀或不杀,岂不能自主?在下一纸讼状,必得判他个死罪,好替那两家苦主申冤报仇!” 邓雍进似乎得了救命符,顿时抬起眼,目光却仍犹疑不定。 赵不尤放缓了语气:“我听得董谦似乎还卷入了另一桩事,那事更加重大——” “哦?”邓雍进目光一紧。 “邓侍郎可听过那清明梅船一事?” “嗯我只约略听了一些,却并不知详情,也并不介意那些妖妄之语。” “嗯,在下料定也是如此。不过,邓侍郎仇敌若是将此罪也嫁祸于邓侍郎,那便越加难洗难脱了。” 邓雍进重又露出慌意。 “贵府三代,皆是国家栋梁,邓侍郎自幼受父祖训教,应不会做出那等祸国害民之事——” “那是自然!”邓雍进声量陡升,身子也顿时挺起,“我父祖一生皆倾心竭力、尽忠为国,我虽年轻,却也知道臣子忠心、国家大义,便是粉身碎骨,也愿捐躯报效,甘心无悔!” 赵不尤虽有预料,却也暗暗一惊,心下越发明了:“在下正是感于贵府三代之忠,今日才来告知此事,也一定尽力寻找董谦。我已查明,那梅船案主使乃是林灵素,林灵素已中毒身亡,也有确凿证据,可证董谦是受林灵素驱遣。寻见董谦,梅船之乱才能结案,再不能容他有丝毫脱罪之隙、嫁祸之言,否则恐怕会继续伤及无辜,更会伤及贵府忠孝清誉。” “我也派人四处去寻,若是能寻见,立即将他交付给赵将军” 赵不尤听到这句,心中才终于松落。 二、宰相 冯赛清早出门,照着管杆儿所留地址,寻到了杜坞家。 他没有去敲门,只在巷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