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行舟垂着浓黑长睫,高挺的鼻尖冒着寒光,冷冷地道:“水有些热……” 眠棠连忙殷勤舀水调温度,可是刚走过去,就被崔行舟一把抱住,拉着她坐入了他怀中,可是他也不说话,就是铁臂紧紧揽住她看。 眠棠微微闭合眼睛,从眯起的眼缝里看他,羞涩道:“夫君……你在看什么?” 崔行舟缓缓叹了一口气,低头附上了她的唇…… 一番亲热甜蜜后,崔行舟要赶在大营巡夜前赶回去。 出了牛皮小帐时,他看见李妈妈正在不远处的火堆上熬着肉汤,准备白日路上吃用。 如今渐往西北,天气寒冷,那肉汤浓稠了就可使冻成肉冻,到时候切开分用,煮汤面吃也方便些。 李妈妈挨得那小帐篷近,时不时能隐约听见些小儿女的嬉闹声。 如今出来灵泉镇,眠棠小娘子也无什么反贼可钓了,可王爷为何还有骗越有瘾头的架势? 她疑心王爷是迷恋上了柳眠棠的美色,打算假戏真做。 也许在爷儿的眼里看来,像柳娘子这样的,既无强势的父兄庇护,又孤苦伶仃一人,实在是好欺得很。就算娘子以后发现被骗也求告无门,少了很多啰嗦。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,向来不沉迷女色的王爷居然也存着这样的心思。可怜柳娘子千里追夫,最后弄好了,也不过是做个王爷的军中侍妾罢了,也不知将来战事结束后,那王府的高门能不能容柳娘子踏过去呢! 李妈妈正准备长叹一口气,没想到刚刚出了营帐的王爷居然先她一步,喟然长叹了一声。 高大俊帅的青年背手仰望满天星斗,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军中难解的军机要事…… 崔行舟的确在发愁。 向来做事当机立断的他,方才在牛皮小帐里,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跟眠棠袒露实情。 最可恨的是,在灵泉镇里,贺家商女无端泼他脏水,让这小娘子误会他是花心之人,若是此时再说自己欺瞒她的事情,可就算是将浪荡王爷的罪名坐实了。 依着柳眠棠这等不管不顾的脾气,立刻就能收拾了东西坐上马车走人。 可是绥王的人已经盯上了她。若是她不在他身边,一旦绥王再次派人,她很有可能被抓去,让那个真正好色的王爷凌辱…… 崔行舟左思右想,为今之计,竟然只能继续演戏下去,总要等柳眠棠对淮阳王印象改观后,再徐徐图之,将真相一点点地透露给她知道。 至于战事结束以后,关于眠棠的出路,他也想好了,总是要将她带在身边,一顶轿子抬入王府里才稳妥。 关于眠棠失节的往事,知道底细的人并不多,也好遮掩口风。到时候,他会想办法让她流放发配的兄长重新恢复功名,洗清污点,做个太平小吏。到时候眠棠有了可以依靠的娘家,便是清白人家的姑娘,算得上是贵妾了。 总不能将来她生养的孩子,还归不到崔家的族谱里吧! 望着满天星斗,崔行舟一时想得很长远,甚至遥想了一下眠棠将来第一胎会是男孩,还是女孩…… 这么想了一会,崔行舟烦闷的心情莫名好了些,踏着夜里一地的白霜,领着小厮莫如和几个亲随,一路轻快地朝着大营走去…… 只是同样贵为王爷,惠州的绥王刘霈心情却不怎么畅快。 他刚刚得了消息,他派出的那批去劫持柳眠棠的人全都半路折戟。据寻过去的人说,那些人的死状惨不忍睹,竟然被狼群啃得露出累累白骨。 听得绥王浓眉深锁,暗自惊诧不已。 当初听闻这柳眠棠的挂名丈夫参军去了,她也一路追撵过去时,绥王觉得是将这落难失意的女贼子弄到手的最佳时机,所以便派人去拦截住她。 因为担心仰山的侄孙刘淯也有这样的心思,他还特意派去了武艺高强的熟手。 可没想到,那女子竟然这般厉害,将那几名高手缚住,拿去喂了狼群。她的手脚筋已经断了,不应该武功尽失了吗? 绥王再想派人跟随,可是那女子的马车挨得大部队甚近,连续两拨探子似乎都被淮阳王的军队里,巡查逃兵的侦查骑兵发现,有去无回。 绥王没有法子,只能一时作罢。可是这样一来,他的好奇心倒是被浓浓勾起来了。同时一个疑问也涌上了心头——柳眠棠现在的丈夫难道真的就是一介商贾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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