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儿一早在后院的万寿石底下被发现的。至于何时死得,岁寒苑的人说,昨晚上掌灯时,还曾见他在我五哥书房里,之后便再没人见过他。” 苏柒忆及自己昨夜亥时去岁寒苑,李二已不见了踪影,又问道:“那他是如何死的?” “这正是最蹊跷之处!”慕云萱挪挪凳子凑近了些,压低嗓门道,“王府的大夫已验看过,李二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,面色亦平静,不似受过惊吓。且与他相熟的下人皆说,这小子刚满十六年纪,平日里壮得像头牛犊子似的,连生病都甚少。”慕云萱用个古怪语气道,“借用大夫的原话:他浑身上下都很康健,就是命没了。” 苏柒亦觉得奇怪,顺便想起慕五爷书房里失踪的子母铳铸件,便问道:“那李二被发现时,身边可有什么东西?” “还真有!听说他手边有我五哥的子母铳,可惜已断成了两截。”慕云萱忽然心念意转,瞪圆了眼睛道,“他不会是……偷了我五哥的子母铳去卖,又被杀了灭口罢!” “那对方为何不将铳带走,而是弄断扔下呢?”苏柒摇头,“再说那子母铳只是个铸件儿,开不得火儿呢。” “你不是行伍中人,不懂得火器的要紧!”慕云萱觉得自己身为将门虎女,有必要向这位王府媳妇普及一下火器的知识,“我燕北军之所以横扫塞北,执掌火器的神机营功不可没。但火器机巧昂贵,造法工艺素来是神机营内不传之辛密,一旦外泄,便是重罪!” 慕云萱唯恐苏柒理解得不够到位,索性举个例子:“你可知十年前,戚将军里通外国、满门抄斩案?便是因为戚将军被指证将火器铸造图私售于瓦勒,才招至举家灭顶之灾!” 苏柒暗自嗟叹:若那位将军是因叛国而被诛,倒是罪当如此,只是他家妻儿妇孺何其无辜…… 她二人正聊到要紧处,却忽听耳畔“啪”地一声脆响,将二人吓得手中的碗都要掉了,寒颤颤回头,见一身乌鸦灰的女先生正手持戒尺,一脸气愤地望着她们。 苏柒这才想起来,她今日,是被叫来王府学规矩的。 之前总听慕云萱抱怨她古板刻薄的女先生,苏柒同情之余还有几分幸灾乐祸,觉得以慕小霸王无法无天的性子,确是需要个人好好调教调教。 然而今日,当她被准婆婆一并送到女先生手下,才对慕云萱过往的日子报以无限同情。 不过一上午,生生让苏柒过出了度日如年之感:她不是两脚被拴上红绳,僵尸跳似的学大家闺秀的优雅步伐,就是头上顶着十几本书,累断了脖子地苦练世家贵女的举止仪态。向长辈请安,头顶脖颈和后背要成笔直的一条线;低头喝茶,便是被滚水烫死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。 苏柒突然无比怀念当年在山上学艺的日子,那时先生讲的妖魔鬼怪的特征、魑魅魍魉的区别、除妖辟邪的诀窍,可比如今女先生口中如同和尚念经似的《女训》、《女则》、《太祖皇后宫训》来得生动有趣多了,可恨自己当年身在福中不知福,日日被夏恪蛊惑着翘课逃学,如今想来真是罪孽深重。 好容易熬到吃午饭的时间,女先生意犹未尽地宣布歇息用膳,一个时辰后继续上课。临走还不忘提醒二女莫忘用膳的礼仪,食不言寝不语。 但女先生前脚出门,二女后脚便横七竖八地瘫在了榻上,慕云萱更是恨不能连饭都由丫鬟喂到嘴边来。 二女正聊着岁寒苑李二离奇之死,恰被用完膳归来突击检查的女先生看见,觉得二女捧着饭碗聊天的样子简直斯文扫地,气急败坏之下命人撤了饭桌,将二女每人赏了二十戒尺,还顺便罚掉了晚饭。 苏柒幼年在山上学艺时,倒是没少挨过戒尺,然时过境迁,骤然重尝当年滋味,还是痛得她龇牙咧嘴,唏嘘不已。 夜宿柒寒苑,石榴和葡萄看着自家王妃肿的馒头似的掌心,心疼得几乎要掉泪,一边替她抹药一边抱怨女先生太过严苛,不近人情。 “我以前觉得世家闺女皆如木偶,如今可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