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兵的唐少将军并不十分愉快,使得整个演武场的气压比那头顶密布的阴翳还要沉上三分。 唐忱站于至高处,神情冷峭,眉宇极淡,愈显凌厉。漆黑的眸色清冽微烁,深不见底。鼻骨英挺,下颌骨棱角分明。 身着轻薄玄色甲胄,身形线条利落而笔挺,他未撑伞,凉雨顺沿着瘦削脸颊缓缓滑下,明明只是那样屹立地站着,却每一寸骨都透着军人的硬朗, 他薄唇微抿,清疏的气场似昆仑山上的素雪银月,暴雨溅滟在他的盔甲上,亦会柔软地弹跳开。 似敏锐察觉到异动,倏然移眸,瞥见远处小跑而来的身影,眉头一蹙。长腿迈出,不动声色地拾级而下。 “公子……”从流气喘吁吁地蹿了过来,见唐忱未打伞,急忙踮脚将头顶的黑伞移了过去。 唐忱抬手推开伞柄,淡淡出声:“不是让你去接人?” 从流缓了缓气,说得火急火燎:“公子,人、人给抢走了。” 唐忱闻言,浓眉拧紧:“说清楚。” “就是,先生被那个漂亮……不是,是上次来拿钱的姑娘给接走了!说是要去给昨天来咱们府上闹事的那帮人诊治,还说——”从流正说得起劲儿,却在注意到唐忱逐渐阴沉的面色时,倏然又将后话生生咽了回去。 “说什么?”他眸光半敛,喉结微动,尾音轻挑。 “她、她说、咱们将军府……滥用私刑……草、草菅人命……罔顾王法……”从流几欲快要哭了出来,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地涩意。 唐忱神色波动了下,唇角抿紧,咬了咬牙根。自从班师那次见面起,这姑娘就没消停过。知道她是伶牙俐齿、蛮不讲理的主儿,就算昨日莫名让人去府中闹事,唐忱心里虽不痛快也尚未计较。如今不过半日,又主动上门找茬寻衅。 “继续。” 从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:“还说……” “说。”他声线又沉冷了几分。 “她还说咱们将军府阳气重公子您命硬死不了……”从流豁出去般,一口气没带停顿地将话倒了个底儿透。末了,他又悄眯地偷瞄了几眼唐忱,试探性地问道:“公子……您是不是哪儿得罪她了……” 不然,没道理被她三番五次地针对。 唐忱冷笑了声,掺了些玩味:“好,倒要看看是我命硬,还是她骨头硬。”言罢,头也不回地转身,只淡声丢下两个字: “解散” 第8章 微糖 姜柠带着臧老头儿入了陈府,陈家人本就骄傲自持,昨儿将军府那一出更是颜面扫地,加上春雁再火上浇点油,自然一路都得不着什么好脸色看。 她也不计较,由着春雁等人明里暗里尖酸讥讽,面上依旧笑意柔软,好声好气地同人攀谈。臧老头儿默不作声地于一旁观察,心里越发对这小妮子刮目相看。 知轻重,懂规矩,有眼色,话还说得滴水不漏。现如今这样的杂役丫头可不多见。 “徐小姐现下身子可好了些?”描金樟木雕花架子床前,姜柠细细观着卧于床上的女子。 徐氏千金卧了金丝被里,身子轻倚靠在床头。不知因委屈还是羞愤,打从姜柠进屋起,她便一直用帕子半捂着脸,在一声不吭地抹眼泪。 徐母靠了一旁的软榻上,真真儿是母女俩,一个哭哭啼啼,一个骂骂咧咧。 “好?如何好?!我这闺女自来体弱,如今摊上这么一出,可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折腾吗?”徐母拿冷眼睨着她,话里头满是鄙薄。 “收钱的时候笑脸相迎,银子一进兜儿里翻脸便不认人了是吧?昨儿个我好心让春雁过去同你们商议,你可倒好,竟大打出手?你们长香琳琅就这般黑着心肠营生法?” 这徐家人也不傻,想是不敢得罪将军府,连同打人的罪名也一块儿泼了姜柠头上。 “徐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,咱徐府是何等人家,便是给我十个胆儿也不敢跟您翻脸不是,这中间啊定是有什么误会。”姜柠笑说着,一双水眸仍不动声色地落在床上。 还是太白了些。 不单是脸,徐家小姐执着帕子擦泪的素手,连带裸露在外的脖颈,也没什么瑕疵,丝毫没有因过敏而起过红疹子的迹象。反倒是一双眼因哭得梨花带雨的,红肿的厉害。 “啧,来前儿只是听闻徐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