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了前头一处,神情玩味,瞧上去像是极感兴趣的模样。 倒是好一番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架势。 “另外,我可从没说过,要那小兄弟来给我当侍卫。”她又不冷不热地添了一句。 瞬间,姜柠对眼前这女人再提不起丁点儿好感。 她这才明白过来,打从一见面,乔掌柜的视线便黏了唐忱身上没移开过。 自然不是喜欢,也不会是倾慕。 买卖场上向来是尔虞我诈的杀伐地界,“利益”二字较起真儿来,可比战场来得惨烈凶猛。能这样的恶劣境地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商人,尤其是女商人,当然不存在劳什子“一见钟情”的美好字眼儿。 她对唐忱,不过是绕有兴趣之后的饿虎扑食,欲图满足自我的果腹感而已。 她看向唐忱的眼神,也不过是对猎物的观赏、打量、甚至是居高临下的睥睨。 提出此等烂俗的交易,本就是没拿人当人看。她也当然不是“没所谓”,相反恰是经过了精明的算计,权衡好一顿利弊过后的“清高”罢了。 姜柠生生闷了几分气出来。 堂堂将门世家之子,圣上亲封的“宣祁侯”,万人拥护的“少年战神”,为保山河寸土而卧守边陲,为护天下人周全而浴血奋战,如今却反过来被这般亵渎,实在下三滥。 若不是恐白费了这趟腿儿,也白费了唐忱这份子时间,姜柠真想当场摒弃了所谓贤良淑德的“好教养”,好好啐上她一口。 “我也没说过,他是我的侍卫。” 姜柠笑了笑,莲步浅浅,步调闲散地走至乔掌柜面前。 她身量窈窕,足足高了乔掌柜半个头,很是完好地隔绝了那女人对身后方如狼似虎的炙热目光。 乔掌柜这厢被人阻碍了远处好光景,方才敛眸,“那他是你何人?”她问。 同时,终是舍得分了一眼给眼前的小姑娘。 姜柠被她这一问,蓦然怔愣了下。片刻迟疑后,只见她双手交叠背了身后,舌尖儿抵了下贝齿内侧,继而微微抿唇,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: “他是,我胞弟——” “货装好了——”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出声,软盈与低醇并存,须臾又一同戛然而止。 姜柠微讶,愕然抬头,望着眼前儿少年倏然而至的身影,她背于身后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下。 是有那么一刹那,她竟莫名觉得有几分心虚。 可转念又觉得奇怪,自己并没有讲错什么,何来心虚一说? 这般想着,她重又拾回志气,轻掀眼皮,却好巧不巧地正对上那双浸沉如潭的深眸。 霎时,姜柠只觉得心室里“咯噔”一下撞得响亮,震得耳鸣。她仿佛是不小心陷落进了他的眸里,一如幼年时不小心崴了脚,陷落进了那口黑不见底的古井。 原来这么多年,她始终是崴进了唐忱的眸中。起初是不小心,后来是有力却无心。 迷蒙间,似是树静风止,似是燕落蝉噤。 任由她一颗心打了好几个来回的颤巍,如何也稳不住。 直到—— “怎么了?” 少年清冷而低沉的嗓音徒然响起,只见他微微弯腰,径直伸手拉过她背于身后的玉指,顺手探了下指间的温度。 果不其然地,触手便是一片冰冷。她这体寒的毛病,一入秋冬,更为肆虐。 眉宇轻拧。 唐忱暂且松开掌中软腻瑟凉的小手,长指拎过搭于臂弯间的细绒披风,扬手披裹在姜柠单薄纤瘦的身子上,且细致地将领前两根飘带替她系好。 “怎么不说话?”见小姑娘迟迟未曾言语,少年忍不住将声色放柔。 他并未撤开身子,而是依然弯腰在她面前,修瘦指骨温柔而有力地裹着她的,将指间的暖热缓缓渡了过去。 姜柠浅浅垂目,鸦羽般卷密的长睫半掩住水眸,呆呆地盯着那只骨节有致的大手。 不知为何,思绪竟有一刻的恍惚。 天光骤然生了倒叙,今个早间蒙蒙亮那会子的场景,便是毫无阻隔地跃然涌撞至脑海中。 他筋脉分明的指掌紧暖着她沁凉的脚趾,他指腹间略带了层薄茧,是常年的提刀握剑,是军人的勋章。在这“勋章”浅浅摩挲在她柔软如玉的趾肚儿时,隐约有丝丝的痒。 姜柠更睡不着了。 她抗拒着欲图拨开那只手,唐忱只淡淡勾唇,又如何会遂了她的愿。 他将她整个人牢牢桎梏在怀中,一扫平日的冷峭疏离,尽是无赖的霸道,以及三两分的蛮横。 当然,少年表面蛮横,裹挟着小姑娘的玉足在手,他粗粝的掌心并无丁点儿蛮力,反倒盈满了万卷温柔。 姜柠抗衡未果,只得作罢,被迫蜷缩进他炽热的胸膛间,任睡意昏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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