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对于宁康今晚那番没什么意义上的告白,她没放在心上,也可以不在意。 或者说, 这份“不在意”实际建立于此刻唐忱的“紧随而来”,当更为贴切些。 当然,上述的想法姜柠不会告诉唐忱,她偏要他以为自己“很生气”,她要他懂得危机感,要他紧张。 要他慌。 “是高兴。”姜柠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头,“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,眼看着就要成为人家的郡马爷了,我这个做阿姐的,当然是替你高兴。”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,却正经地膈应到了他。 “真这么高兴?”唐忱冷笑了声。 “当然,虽说宁康那丫头往日里大大咧咧的,家世上若实论起来,衬你也多少短欠了些。不过好歹其父与你同盟,且乃为国捐躯的忠义烈士,天子自是不会慢怠着。” 她话头略停,娥眉弯弯,莹亮的眸里含笑涟涟: “做你的将军夫人,你也不算亏。” “我的,将、军、夫、人?”他牙根紧咬,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。 到底是“将军夫人”这几个字,彻底激怒了一向波澜不惊的少年郎。 唐忱气极,胸膛间微有起伏,脸色亦差到了极点:“所以,你跟着刘清洵转身就走?”他冷冷咬牙,致使原本修长干净的颈项青筋暴突,根根凸.隆,一反往日那副矜寡疏傲的模样。 方才一进里间,姜柠便被唐忱直接撂倒在窗边的梨木花几上,整个人受困于荔枝纹的轩榥与他的身子之间,这样的姿.势让两人的视线得以平行。 姜柠如愿揉碎了他的冷矜,可不知为何,竟又有些心有不忍。 遂微微低眸,却在无意间瞟到了唐忱脖颈上横亘的筋脉,明锐张扬,又平白匿藏着禁欲。 徒然间,气氛微凝,莫名就变得湿.燥起来。 “不走,难道要我去坏‘你们’的好事不成?”姜柠伸手去推他的肩膀,意欲拨开他。 双颊生热,隐隐渗透了阵阵道不明的薄红色出来。 这样的距离太近,会让她难以掌握局面的主导权,让她忐忑不安,让她…… “是担心‘你们’的好事被破坏吧?”唐忱学着姜柠的讥诮意味,尾音上挑,格外咬重了“你们”二字。 ——让她迸发太多,荒唐而又旖旎的想法。 说话间,唐忱抬手一把扣住她纤柔的皓腕,不肖用力,便已牢牢桎梏。 霎时,她腕间的温凉侵透掌间,触感滑嫩柔腻,细软如稠。大抵还因她将将剥完整个蜜柚,指间尚残留着茴散的柚子香,泛绕在唐忱的鼻尖处,沁袭入肺骨。 风声不知怎的,竟瑟瑟消散了。 唐忱扣握着小姑娘的盈盈细腕,恍惚间,可以隐约感觉到虎口处猛烈蹿跃的脉搏。尽管那里漫隔着薄茧,可此刻在掌的触觉仍那样敏感清晰。浑然有一种,将她的生命拿捏在手的错觉。 这感觉太令人无所措。 终是让他面色稍缓,怒气转瞬褪去大半,甚至略松了下掌上力道,生怕稍有不慎,便让破碎了这份“鲜活”。 “脸红什么?”姜柠的异样总也没能躲过唐忱的视线,他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身子旁,将小姑娘完全地纳入自己的身体范围内。 她的指尖,还拿捏着小瓣红心柚肉。娇软楚楚地,让他心动。 “你要吃柚子吗?”姜柠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。 手腕上滚灼的烫意,熨烧心智,让她有些分心。 朦胧中,她只渐渐发觉,身前少年的视线徘徊在她手上的柚子肉.瓣上,流连了很久。 实在是她指上光景,太过勾人眼,颇有点儿“时机不良”的好看。 柔指纤长,茭白似冷月,又恍如将将炼烧出的凝脂瓷釉,丰润薄脆,凉意裹挟。更衬得那指间鲜嫩水泽的柚肉,透熟的红,又妖又艳。红与白的反差之下,是堕落与清绝的混淆,是乌蒙地暧昧在辗转, 在散出惑人品尝的邀约。 恰似,姜柠此刻朱樱般饱.满薄透的红唇。 视觉与触觉被双层诱惑,让他的怒气早已消散殆尽。 可心底那份沉甸甸的“闷”还在。 唐忱喘了口气,视线自她靡.艳水亮的唇上移开,“我跟宁康,称不上‘我们’。”意识到喉咙间侵蚀的涩意略浓,他清了清嗓子,又道了四个字:“从始至终。” 从始至终,只有你,才是“我们”。 姜柠有瞬息的愣怔,迅速回神后偏又不领情。 她红唇勾挑,眼尾恹恹地将手腕抽出,故意气他:“我与刘清洵可说不准——” ——说不准会成为“我们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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