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只要大雾不散,吕问基本就不会动兵,那么他们缓口气的时间就越长。 虽然多几日也不能让李知尧身上的伤尽数痊愈,但精神和耐力都会养起来。 大雾迷了三日未散,到第四天的时候,高起太阳的光线仍然刺不穿雾层。李知尧被朝雾照顾了三四天,元气恢复得很好,精神焕发,好似通身无伤一样。 而这老天爷施舍的一时安宁,并不能真叫军营里的人都安下心来。朝雾也是一直忧心的,晚间用晚饭的时候,没忍住问了李知尧:“怎么办,要撤回正临城吗?” 李知尧长这么大,从没打过这么狼狈的一仗,几乎是被吕问的大军碾压着在撤退。现在已经撤回了军营,难道再撤回正临城去? 撤回正临城后,再然后呢? 龟缩着守城? 守得住么? 他面上倒是不慌不忙的,吃饱了放下筷子,回答朝雾的话,“已经无路可撤了。” 不用他过多解释,朝雾明白这话里的意思。之前她从没想过李知尧走上这条路,身上要压多重的担子,又会活在一种什么样的水深火热当中。 现在么,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。 或许,她真的在心疼他? 心里还没得出个具体的结论,帐篷外突然有人要求见李知尧,说是有要事禀报。朝雾伸手简单收拾了碗筷,放到食篮里,不打扰他们议事,拎起食篮出帐篷走了。 进来的是钱胜文,在李知尧的营中,算是军师般存在的一个人物。冲锋陷阵打仗他不行,最精通的是一些玄妙之术,说得白一点,就是分析形势搞算命的。 他进了帐篷先给李知尧行礼,礼毕直起身,理好袖子在桌案对面席地坐下,挺直了身子,直接对李知尧说:“王爷,这雾再撑不了一日怕是就得散了,下官刚才卜了一卦。” 李知尧也不与他废话,只道:“如何?” 钱胜文对自己的占卜之术很有信心,他确实也是个学富五车神机妙算之人,不然不会被李知尧留在军中重用。出兵打仗讲究地形气候人数战术,更多时候看天意。 他对李知尧说:“卦象显示,退为败局,只能迎头而上,方有解困的可能。” 李知尧从也没想过退,退回去失了士气,怕是死路一条。主动出击还有些胜算,若被吕问一直压着打,全面陷入被动之地,怕是就再难翻身了。 本来他对自己的这种想法还有些犹疑不决,现在听钱胜文这么说,便把主意定下了。他看着钱胜文,目光坚定道:“本王信得过钱先生,雾散后便发起进攻。” 钱胜文点点头,转而又问李知尧:“王爷身上的伤如何?” 李知尧不当回事道:“不过是些皮外伤,养了这几日,已无大碍。有劳钱先生在后方坐镇,等这一场仗结束,我们再把酒言欢。” 钱胜文轻轻吸了口气,“等得胜那一日再说罢,咱们要走的路,还长得很呢。” 前面打了几场胜场,突然败了这么一场,军心现在已经有些不稳了。而且目前这么瞧着,他们能打得过吕问的几率,微乎其微,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打退堂鼓呢。 他们若真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,自然不用担心这些。乱世之中想反朝廷的人多了,那都是为民请命,死也光荣。现在太平世道行造反之事,稳人心是最难的。 他们现在才走到野狼河,离到达京城还远着呢。 吕问的七十万大军就在眼前,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坎,都还不一定。 李知尧比谁清楚这件事的压力有多重,忧虑起来的时候觉都难睡,幸好他经历得多,不是压压就垮的人。从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开始,他就做好了扛着这份重量走到底的准备。 此时,他也不得不轻轻吸口气,看着钱胜文道:“钱先生说得是。” *** 大雾又聚了一日,第五日的时候已经在慢慢消散,荒原上的草木皆不再混沌成一片。军中所有人的神经也都紧起来了,知道雾一散,决战的时候就到了。 第六日清晨,雾气彻底散尽,李知尧带着不是必死就是必胜的决心,领着自己的十几万大军出发野狼河。撤了一次,这一次是绝不会再撤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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