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团黑乎乎的鬼影从苞谷地里蹿出,吓得三人不轻,周保生条件反射般拽紧了僵绳。 “老支书,带上我哈!” 陆晴川定睛一看,拦车的是郭秀秀,她跑得满头大汗,一看就是专程为了赶这趟车而来。她丫的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,应该又是想搞事了。陆晴川往里挪了挪,腾出地方给她,她也不客气,一屁股坐下了。 “秀儿,一大早的去哪里?”周保生问道。 郭秀秀拿眼角瞟着陆晴川,“去乡里买点东西。” 有她在车上,大家不再聊庄稼的事,陆晴川故意问道,“周支书,听说小学准备上课了?” “是吗?”郭秀秀的眼睛放出贱亮的光,周保生答道,“最迟就下个月吧!再苦不能苦伢子,再穷不能穷教育啊!咱队里年年分不到大学指标,穷不是所有原因,全队好几百号人,高中生只得林大军一个,人家黄伞坡都五六个呢!” 陆晴川露出甜甜的笑,现在大城市里的学校都停课,乡下的小学也跟着放假,“少年强则国强、少年富则国富”的道理她前世在电视里听过,而且越往未来,教育越重要,她不愿意看到本就落后的落烟坪还像前世一样。于是把想法跟周保生提了,没想到老支书就装在了心上。 当然,郭秀秀关心的并不是落烟坪的伢子们上不上学,“那钱老师几时回来?” “开完会,我就去接他。” 听了周保生的话,郭秀秀一高兴,嘴也把不住风了,“那太好了!” 周保生和周麦生同时望了过来,她立马正色道:“我的意思是,伢儿们又有书读了,是好事。” 牛车经过供销社,郭秀秀却没有下车的意思,这让陆晴川更加笃定,这货就是来捣乱的,而且目标是她,心里便各种筹划,免得吃了暗亏。 牛车驶进了公社后院,这里的杨树上已经绑了十来辆牛车,看来有不少人比他们来得更早。 大家下了车,周保生选了靠里边的杨树,把牛栓好。郭秀秀死粘着他们不放,“老支书,我拿来没进过大礼堂,开会能不能带上我?” 以前开会没那么正式,带个把闲人是没问题的,周保生便答应了。这让陆晴川更加谨慎,来的路上郭秀秀没有出幺蛾子,原来是要在表彰大会上下手,最大限度地让她丢丑。 呵呵,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,会让一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?陆晴川捂着肚子,越走越慢,周保生见状忙问道:“小陆,不舒服?” “肚子有点疼,不晓得灰屋在哪里呢?”陆晴川干脆猫着腰站着不动了,周保生让周麦生和郭秀秀先去大会堂,他带陆晴川去厕所。 陆晴川抱着肚子快步跟上,“周支书,钱老师就在乡里吗?” 周保生没多想,“是啊,他给周乡长的儿子补课,现在就在公社。哎,小陆,灰屋分男女的,你们的在那边。” “哦,那你先去大会堂吧,我找得到地方。”陆晴川钻了进去,周保生也不好在女厕所前呆太久,转身追周麦生去了。 陆晴川在厕所里躲了两分钟,偷偷溜出来,往办公楼后面的宿舍走去,恰好最头上那间房子里跳出个小男孩,眉宇之间跟周煌辉有几分神似。她对他招招手,“小弟弟,你认不认识钱志彬老师?” 小男孩歪着头,俏皮地打量着她,“你是哪个?为什么要找我老师?” 说话间,钱志彬从屋里出来了,板着脸冷冰冰地问道:“你找我?” “嗯,想请你帮个小忙。” 见钱志彬只望着自己,陆晴川三言两语把事说了一遍,钱志彬冷哼道:“女人就是事多。” 陆晴川一听有戏,笑嘻嘻地向他道了谢,匆匆赶回大会堂。 这个年代的大会堂功能非常强大,既可以召开各种会议,又是过年过节表演的舞台,更神奇的是,还能当电影院用,所以每个窗口都拉上了厚厚的黑色幕布,屋顶吊着的十来只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。 陆晴川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,据说周保生开会都喜欢坐在最后一排,她果然找到了他们。 落坐不久,表彰大会便开始了。先是乡里的各位领导花了大量时间对去年的工作做了总结,落烟坪当成了重点表扬对象,可没把周保生和周麦生高兴坏。 陆晴川特地拿眼角的余光观察了郭秀秀,因为心思不在这里,枯燥的会议内容让她越来越烦躁,不停地扭动着身子,陆晴川暗自好笑,这不是叫花子背米不起,自讨苦吃吗? 好不容易等到周保生他们领了奖,就轮到三八红旗手了。 主持人举着一叠十行纸念道:“下面请毛家坳毛二娥、双堰垭陈凤花、落烟坪陆晴川上台领奖。” 陆晴川在一片掌声中走向领奖台,奖品有一张奖状、一个热水瓶,上面用红笔写着“三八红旗手陆晴川”几个字。 主持人应周乡长的要求,特地向大家介绍了陆晴川,“别看她是城里来的知青,但她像每一个落烟坪人一样,深爱着那片土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