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人心里一万个舍不得,特别是伍月婵,“娥儿过几个月才十八,现在还不到年龄领证。” 意思是想留着孩子在家多住些日子,婆家再好,也没娘家舒坦。 “她伯娘,差几个月不要紧,我当女儿养着。这样方便娥儿把那个售票员的工作岗位霸着。”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,白母特别中意这个儿媳妇,温柔、善解人意,又勤快,比起她那个侄女来,品性强多了。让她尝到了贴心小棉袄的甜头,巴不得尽快就帮儿子将她娶回去。 亲家母把话说到这份上了,周麦生两口子只得忍痛割爱,白母也保证,以后会让雪娥经常回来,随时也欢迎他们老两口去城里玩。 这个年代大多数年轻人结婚很简单,不用买房,不用买车,不用存款,小两口就去领个结婚证,然后去照相馆,穿身绿军装,胸前戴上大红花照张合影,就算完事了。 周保生和周麦生也喜欢简简单单,白母自然不同意,“我就个儿独媳,亲朋好友请到家里吃个便饭是有必要的,就当是找个机会跟他们介绍雪娥,免得以后大家在路上遇到都不认得,岂不失礼?” “一切凭亲家母作主吧!”在周雪娥的感情上,何春香一直在做着最大的让步,再说了,白母所作的一切,也体现了对娥儿的重视,她有什么可挑剔的呢? 婚事定在了农历十一月十八,离周雪娥十八岁不过半年的功夫。 陆晴川早早地写信给夏晓芬,让她帮忙弄一套顶好的枕头、铺盖,算是她给好朋友送的礼。 “雪娥的婚事真顺利,前前后后不到一年。”陈小凤摸着大红的花铺盖,言语中既有祝福,也有羡慕。 陆晴川一手抓着一张叠得长长方方的红纸,另一只手握着剪刀谨慎入微地剪着,然后展开红字,是一个漂亮的双喜字,她将红喜字摸得平平整整,放到了红铺盖上。 接着又剪了两个小点的,一只枕头上一个,这才回答凤姐姐的话,“你用不着羡慕,等今年过年回家,也把你跟我哥哥的事办了。” 陈小凤又羞又臊,冲到挠陆晴川的痒痒,“死丫头,嘴里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,看我不撕烂你!” “好嫂子,饶命啊!”陆晴川直告饶,她最怕痒了,陈小凤这才松开她,刚才还开开心心的脸,瞬间又阴了下来,“晴朗哥好久没写信给我了。” 陆晴川晓得她的疑心病又犯了,“他在阮市学习,要是写信给你,路上拖一拖,等你回信,说不定他都回云市了。等过年了,我就去找个铁匠铺,给你打条铁链子。到时候,你每天把你的老公绑在裤腰带上就成了。” “川川,你!”陈小凤假装生气,扭头坐在一旁不说话,陆晴川推了她一把,“快去看看雪娥怎么还没到?” “我来了!”周雪娥笑嘻嘻地进来,甩了甩手上的两封信,收信人都是陆晴川,一封是李民朴寄的,另一封是李大伯。 陆晴川想都没想,先拆开了李大伯寄来的信,打开一看,只有八个字,“糠中无米,流云有志。” 不用猜,这是一句暗语,意在提示什么。陆晴川反反复复地把这句话念了几遍,脸上一惊,呵,不是冤家不聚头啊! 她把信撕烂丢进了灶膛里。民朴叔叔的信就有些让人忍俊不禁了,见她笑得如此开怀,陈小凤和周雪娥也凑过头来,“什么事这么好笑?” 原来是马南湘去找陆晴朗,四处撞壁的经过。 “这下放心了吧?”陆晴川揶揄道,陈小凤不好意思地摸着辫子,点点头。 这又怎么能怪她呢?只有对感情认真了的人才会认真,哥哥能娶得凤姐姐,也算是有福了。 今年的红薯和晚稻没赶上最好的时节,长势比去年差了一截。不过值得庆幸的是,在周煌辉等领导班子的大力争取下,上面同意了下半年不征收公粮。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,让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满心欢喜。 看到谢老八远远走来,周保生洗干净腿上的泥,上了田梗,“老八,又有什么事要麻烦我?” 谢老八的确是有事来求他的,不料他开口来了这么一句,噎得谢老公支吾了半天,“你看你,说的什么话?不就想跟你买头牛吗?这么小气!” 牲畜组原本有大大小小十几头牛,从秋耕开始,被附近的几个生产大队陆陆续续买走了五六头,毕竟周保生只按公母、斤两收了钱,不用牲口票,大家方便多了。 谢老八是个老实人,平时又走得近,周保生问他要什么样的? 哪个不想要头两岁左右的母的?等到发情的时候,赶过来配个种,就不愁没小牛了。可那种最贵了,一头得百八十块,他去哪里凑?“你看着给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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