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来。 掌心之中,仿佛还留下了那冰冷的感觉,蒋慕渊垂着眼睛看了看,复又重新握紧。 没有叫人点灯,蒋慕渊在黑暗里坐了会儿。 他已经从梦中醒来,但那股子焦虑依旧盘旋再心中,那份怅然也是真真切切的。 真不是叫人舒坦的滋味。 按了按眉心,蒋慕渊站起身,拿火折子点了灯,屋里一下子亮了许多,墙上挂着的地图也能看清一部分了。 手指划过地图,朝廷广阔的疆域在这里不过就是一张图的大小,但只有亲自走过,才晓得这疆土有多广大。 从北到南,从西到东。 就着灯光,蒋慕渊想起了顾云锦,那夜油灯光中与他下棋的小姑娘,一心一意都在棋盘纵横之上,灯光从身侧照过来,映得那张精致的脸庞跟盈盈暖玉似的。 也不知道这会儿顾云锦在做些什么,有想到怎么破解棋局吗? 想到她,蒋慕渊的唇角添了些许弧度,带着浅浅笑意。 梦中的焦虑也好、怅然也罢,渐渐都散开了,叫人不再沉浸再那一片白茫茫之中,踏实了许多。 屋外,寒雷见里头点灯了,便上前轻轻敲了敲门。 惊雨拿了煨着的饭菜过来。 蒋慕渊简单用了些,看了眼天色,道:“知会过五爷了吗?” 寒雷应道:“五爷回了话了,亥初在堤坝东侧等着爷。” 因着水情,荆州城实行宵禁,各处城门也早就关了,蒋慕渊可以绕过夜里巡城的衙役兵士,却走不出城墙。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一趟,只有沿着堤坝走。 江水从城中穿过,两侧都建了高高的堤坝,水灾就在眼前,这会儿无人往水边去,那里出城还方便些。 等时间差不多了,蒋慕渊带着寒雷离开,由惊雨守在府衙。 周五爷已经到了,两方汇合,由他引路,他已经在城外安排了马匹,出城之后就能快马加鞭赶去陈家庄。 陈家庄一带,一片狼藉。 大水慢慢退了,留下损毁的房屋家舍,黑漆漆的夜里,看不清前路,只灯笼照亮的那一小片地,就时不时会有遇难百姓的遗体。 不是不收殓,而是水才退,压根还来不及。 周五爷看在眼里,与蒋慕渊道:“还是要尽早收拾,一把火烧了也比这样强。” 蒋慕渊心里也有数,白天已经出太阳了,不收拾妥当了,极有可能发生疫病。 这些状况,各处衙门也都清楚,但还是那句话,一时半会儿哪里来得及? 要提防上游再来大水,要安置受灾的百姓,要开仓放粮…… 哪一样事情不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时间。 周五爷引着蒋慕渊去找那位侥幸脱逃出来的陈家庄汉子陈大壮。 陈大壮那夜上山了才逃过一劫,只是家中亲人就没那么好运气,除了小儿子四哥儿被托上了大树顶上、抱了整整一夜,其余人要么死了,要么不见了。 照当时水情,不见的也等于是没命了。 天亮之后,四哥儿被陈家庄一户居在地势高处的人家救下,在水流不再湍急之后,活下来的人一起上了山,遇上了陈大壮。 “他们在山上避了好些日子,等水渐渐下去了,才回庄子里收拾。”周五爷道。 陈家庄漆黑一片,陈大壮的家被冲毁了,他们父子现在住在土地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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