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听人说,外地来了一伙人贩子,专门捡了灾区没人要的孩子卖到东南那边,我就一直往东南边走,后来,支撑不住了,被人收留,再往后,就是考进了海军学校,认识了湖北夷陵钟家的少爷,钟孝纯。” “我自己是夷陵人,我知道,我也从未放弃过找我弟弟,我托了孝纯替我打听,没多久,孝纯说,他们家茶庄里,好像有个叫阿由的,和我说的弟弟差不多,只不过,那个叫阿由的,自称是孤儿。” “也是,我们俩当时没爹没娘,我是我弟唯一的亲人,我们还走散了,今年春节的时候,我特意和孝纯一起回了夷陵,我担心我弟怪我,不敢直接和他见面,我就也假扮成茶农,远远地看着他。” 阿壮偏过头,两行浊泪往下淌,他随手擦了一把,只继续说:“我想着,我六月份就毕业了,等我能出航了,就把我弟弟接过来,让他过好日子,但是等我六月份和孝纯一起回来的时候,我弟已经不见了。” 阿壮看着闻东:“一起干活的茶农说,我弟被选进了雀舌茶山,然后从崖上挂索摘茶芽的时候,没抓稳,就摔下去了。” “我不信。”阿壮说着说着,竟然噗嗤一下笑了一下,“我弟从小就恐高,他小时候,我爹抱着他举高他都会哭,他怎么会从崖上去摘茶叶?” 闻东语气平淡:“所以,为了查清楚,你混进了钟家,靠的,还是钟孝纯给你的身份。” 白旗皱眉问:“你要是真和人家钟家大少爷关系那么好,你弟弟的死,不就是钟少爷一句话的事儿?多的是人给你查。” 闻东搭了一句:“钟家给的答案,不是他想要的,自然只能自己去查了。” “这是其一。”阿壮伸出食指,比划了一下,“你们以为,孝纯作为钟家的独子,真能在钟家说上几句话?他那个老爹,钟家的大老爷,这两年,算是魔怔了,茶山,他看得重,和命似的,儿子?倒显得不这么重要了。” 白旗方想说,这钟少爷可是独苗苗,这不看重他还看重谁。 “钟老爷这样的人,生儿子是为了传宗接代,绵延钟家的财富和地位,可如果……。”阿壮声音放得很轻,“可如果他自己就能长生不老呢?钱、权、地位,始终都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,后人,好像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。” 白旗以教育的口吻对着阿壮道:“你瞧瞧你,把人家说得和怪物似的,让你说自己犯了什么事儿,你总是扯人家那些杂七杂八的,人家过得不好了,你就能开心了?” 阿壮朝着白旗耸耸肩,一脸的无所谓:“我不是都说完了吗?” 白旗来劲儿了:“你怎么杀的?凶器呢?时间呢?” 阿壮“哼”了一声,莫名带着一股纨绔劲儿,伸出个手指头和白旗比划:“石头,晚上。” “什么?” 阿壮:“有个地方你说错了。”阿壮看着闻东,“溶洞里的那件袍子,不是把他扒光了之后丢进去的,而是之前。” “我提前踩过点,那溶洞里,棺材多,都是藏东西的好地方,我提前备下了一套茶农的衣裳,塞进棺材,早晨,他穿着日常的袍子,带着装成小厮的我混出了庄子,又绕了小路,回到溶洞口,我俩海军学校毕业,凫水是基本功,游进了溶洞里,让孝纯换上我备好的衣裳,接下来,等着就好了。” “孝纯为了和我一起混进雀舌茶山查阿由的死,很早就买通了两个原本被选进雀舌茶山的人,让那两人在过溶洞的时候,假装落水,然后他们往岸上游,我们往船上游,那里头黑黢黢的,除开我,谁都看不见东西,等我们被拽上船的时候,自然就可以跟着一起进雀舌茶山了。” “你当我傻呢?”白旗嚷嚷道,“换了两个大活人,石老七那么刁钻一人,会发现不了?” “他精明,可石小满分不清啊。”阿壮道,“人多的时候,有个后生伢子会跟着石老七一起运人,那人胆小得很,基本上都不出力气,石老七也次次带着,估摸着,应该是亲戚,就这人,恨不得刚进溶洞时自己就闭着眼,而且那一趟,人出奇的多,船上载得满满当当的,一船八九个人,石小满那憨货,根本分不清其中有两个人被换过了。” 阿壮似乎脖子有些难受,他抻了一下脖子,扭了扭头,吃力地说:“后来的事儿,就不用我多说了吧,我和钟孝纯上了鹰嘴岩,那儿没人,倒是阴森得很,石台后头有间小屋子,里面有本册子,记录的都是死在那石台上的人名和生辰八字,我看到了阿由的名字,又看到了教人怎么处理尸体的册子,还有一本,是关于蛊虫的册子,都没有封皮,是人手写的。” “等会儿,你是怎么上悬崖的,你这还没说清楚呢。”白旗指着窗格子外头突兀险峻的鹰嘴岩,“就你,这悬崖,你能上?” 阿壮有些不耐烦了,不知道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