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台上罗贵妃的哭声被盖过,大喊的你们胡说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。 皇帝的眼神浑浊,神情有些茫然:“这么说,他该杀?” “陛下。”罗贵妃尖声摇着他膝头。 有更高声的官员也喊陛下:“杀了罗适清的兵将是忠于陛下的,只是罗适清罪孽深重。” “陛下,安康山就是举着讨伐罗适清的名义。”另一个官员颤巍巍,“天下的兵马多有被他蒙蔽。” “现在杀了罗适清,能安抚了天下兵马,能戳破安康山的谎言。”又一个官员说道,将一面旗帜扔在地上。 这是收缴的安康山叛军大旗,上面写着罗适清全海的名字罪状。 官员伸手指着:“如今全海罗适清皆诛,安康山如果不退兵,狼子野心再难蒙蔽天下。” 众官们俯身高呼:“请陛下明鉴啊!” 罗贵妃抓住皇帝的衣袖抬起头梨花带雨:“陛下!” 皇帝用衣袖擦了擦贵妃娇嫩的脸,看向跪地的官员们:“好,罗适清当杀,杀了吧。” 罗贵妃尖声大哭,但被官员们陛下圣明的声音盖过。 “人杀了,那些兵马别在京城了,都出去做他们该做的事吧。”皇帝接着说道,再看跪在地上的崔征,“崔征,起来吧,你们都起来吧。” 这是不怪罪他了,官员们大喜再次叩谢皇恩起身,但崔征依旧跪在地上。 喧声落定,高台上坐着的皇帝和跪着的臣子气氛有些诡异。 “崔相爷,起身吧。”皇帝又道。 崔征脊背挺直:“陛下,罗适清罪孽深重,贵妃不可侍驾,请陛下正法以告天下。” 皇帝身子一颤,罗贵妃停下哭泣不可置信的看向崔征。 “崔征,你要杀我?”她喊道,声音讥讽,“什么以告天下,你是怕我以后报复你,你要斩草除根!” 崔征视线半点不看罗贵妃:“臣是要斩草除根,为天下人斩草除根,贵妃不除,罗氏不净,天下难安。” 有更多官员跪下来。 “陛下,罗氏就是仰仗贵妃才能犯下如此大罪,才有今日安康山之发难!” “贵妃不除,难慰民心军心,难振士气。” 人一个个的跪下,声音如浪一层层,再次席卷了高台。 皇帝神情茫然,似乎听到了又似乎什么都听不到,罗贵妃看着这场面,忽的笑起来。 “你们说什么呢?”她倚着皇帝的膝头,“怎么听起来安康山作乱都是我的错?要平息安康山之乱,杀了我就行了?” 台下无人应答,只有一顶顶的官帽取下来。 崔征也只看着皇帝:“陛下,贵妃不除,士气不振,兵马难出京,卫军无适从,我等无颜面对天下。” 众官们俯首将官帽举起:“请陛下定夺。” 罗贵妃笑声尖锐:“你们不敢去迎击安康山和乱军,只敢来逼迫陛下!” 皇帝坐在高台上视线越过众官看向远处,盛春的宫廷真是美极了,跟以前一样,但又不一样了,是什么不一样了? 人,少了很多人,看不到如蝶飞舞的宫女,还有太监,太监也几乎看不到了,都死光了吧? 皇帝浑浊的视线里有人影靠近。 “陛下。”这是四个太监,他们在皇帝面前跪下,为首的太监手里捧着一只玲珑剔透的酒杯,酒杯里有红色如玛瑙的汁液,日光下极美。 “请陛下赐贵妃酒。”崔征说道。 众官俯首再次高呼:“请陛下赐贵妃酒。” 罗贵妃抓住皇帝的衣袖,不知道是她在颤抖还是皇帝在颤抖,抖的要起身的她又跌坐下来。 “你们敢!你们敢!”她重复的喊道,向皇帝的怀里躲去,“陛下,陛下。” 皇帝的手握住她。 “陛下,请念天下之安啊。” “陛下,罗氏罪孽深重,不除难平天下啊。” 一声声劝一声声问也在耳边响起,隔绝了眼前美人的哭喊,三个太监不敢拉扯皇帝,只能用力的拉扯罗贵妃,尚未梳妆完毕的贵妃衣裙更加凌乱,露出更多的肌肤在春光下莹亮。 莹亮白嫩的胳膊紧紧攀附着一只枯老的手。 枯老的藤蔓忽的散开了就像不堪重负。 罗贵妃不可置信,看着越来越退后的皇帝的手,她抬起头抓住皇帝垂下长长的衣袖:“陛下?” “陛下圣明!”崔征高喊一声,“陛下赐贵妃酒。” 请赐和赐一字之差,便是请求和结果之别,在一片高呼陛下圣明声中,三个太监再无犹豫将罗贵妃拉扯。 罗贵妃不哭不喊了,抓着皇帝的衣袖,似乎撒娇轻摇:“陛下,那是毒酒,香儿,怕肚痛啊。” 皇帝看着她,眼中有泪滚下:“香儿啊。” 他柔声唤着这个名字,但手没有再伸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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