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才不要穿呢!”供销社皮鞋要鞋票,不要票布鞋多是深褐色和黑色鞋面,白帮,绊扣一系,要多土气有土气。何况程遥遥今天穿了一条洋装小裙子,配上一双布鞋,那成什么样子了? 程遥遥光是想象了一下就要窒息了,拼命摇头:“太丑了,我不要穿布鞋,我宁愿光着脚走!” 谢昭抬头望着程遥遥写着娇气脸,叹气道:“这里离机械厂不远,我带你回去,拿工具修一修。” 程遥遥指尖点了点下巴,矜持地思索一番,终于点头:“那好吧。” 谢昭用程遥遥一条丝绸发带从她鞋底绕到鞋面,绑了两圈,打个蝴蝶结,让程遥遥勉强能够走路,带着她回了机械厂。 烈日当空,机械厂操场被蒸腾得泛起了白雾。各种机械零件,轮胎和铁皮车停在操场上,年轻人们被晒得满头汗水,仍孜孜不倦地空气里飘荡着机油味,如同雄性荷尔蒙般一点就燃。 程遥遥远远站在树荫下,看谢昭过去跟一个领导模样人说话。过了会儿,提着一个工具箱回来了:“走吧。” 谢昭在前头走,刻意跟程遥遥拉开了一段距离。操场上一堆年轻人仍然伸长了脖子往这儿看,眼睛追寻着那一抹鹅黄色袅袅婷婷背影,眼睛都要滴出血了,师傅和领导连声呵斥也没用。 宿舍楼下种着几颗古槐,洒落一地浓荫。两层宿舍楼方方正正,谢昭宿舍在二楼,一进屋程遥遥就闻到了一股汗臭味。 她轻轻皱起鼻尖,谢昭已经抢进去,先把倒在地上凳子扶起来,脏鞋子踢进床底下。这才道:“坐吧。” 谢昭把窗户和门都大开着,阳光与微风涌入,屋子里空气终于清新起来。 程遥遥走到谢昭床边坐下,好奇地张望。这是一间十二人间宿舍,六张上下铺。窗边有一张桌子,上面丢着饭盒和茶缸。 谢昭床位在窗边,算是最干净一个铺位了。床上除了一张席子和枕头,什么都没有。程遥遥坐到谢昭床沿上,道:“收拾得挺干净嘛。” 程遥遥坐在自己床上。这一幕让谢昭联想起谢宅那一晚,程遥遥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床上,猫儿一样往他怀里钻……那香艳一幕夜夜入梦,让谢昭下腹滚烫起来,连忙掐紧了掌心要自己回神。 谢昭打开沾了机油工具箱,从里头拿出几样工具,对程遥遥道:“鞋子给我。” 程遥遥翘起脚尖,送到谢昭跟前。 “……”谢昭伸手解开那根天蓝色发带,把那只坏了凉鞋从她脚上脱下,手指不经意蹭过那丝绸般肌肤,喉结咽动。 谢昭拿着鞋和工具箱,远远地坐到了宿舍门口,是要避嫌意思。 程遥遥道:“你带我回宿舍,没关系吗?” 谢昭摇头:“没事,你安心待着。” 谢昭把鞋带断裂地方举起来,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,切了一小块皮子和热熔胶,认真地修补起来。 阳光和树影一道落在谢昭身上,他侧脸线条深邃,干活时神色严肃又认真,透着一股难言魅力。 程遥遥托腮看着他,觉得气一点一点消失了,主动跟他搭话:“你会修鞋呀?” “嗯。”谢昭比对了一下鞋带,又用锉刀修一下断口。 “你怎么什么都会呀。”程遥遥晃悠着光脚丫,嗓音很甜,很软,像融化了冰淇淋。 谢昭手一错,锉刀直接割破了手指,鲜血滚落,浓郁纯正气味在屋子里蔓延开来。恰好又割在上回伤口上,谢昭皱了皱眉,还没反应,程遥遥“呜”地一声,惊恐万状地瞪住他手。 “没事。”谢昭忙道,“只是割破了一点,你看。” 程遥遥见鬼似往床里缩,一手紧紧捂住自己鼻子:“你……你把手拿开!” 谢昭忙把手背到身后,程遥遥还是叫:“不行呜……你你去洗手!你离我远点儿!” 程遥遥眼角到颊边飞红一片,眼波纷乱,盈盈地要滴出水来,吓坏了样子。谢昭忙丢下鞋子和锉刀,道:“你别怕,我……我这就去洗手。” 谢昭转身向走廊尽头水龙头大步走去,那股致命吸引终于消散了些,程遥遥把手放下,心脏狂跳不止,就差一点,差一点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