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整根烛花都剪落。 一点火星落在桌上,舔舐着桌上的花纸丫鬟窜高为一团,惊叫着冲上来扑灭了火焰。 陆夫人按着桌子站了起来, 手里还攥着那把剪子,摇摇欲坠,赵嬷嬷赶忙上前搀着她的手臂, 将人扶到了软榻上。 熏足香料的房间里到底是掺了丝丝缕缕的火焰焦味。 陆夫人坐在窗下,窗子虽紧紧关着,但淅淅沥沥的雨水在薄薄的天青色蝉翼纱窗纸上留下了斑驳的水痕, 一行一行的像是女人面上的泪痕。 “那汤他喝了吗?” 话中的他, 难辨男女。 赵嬷嬷不敢隐瞒,将自己见到林晏的情形,林晏所言原样回禀。 剪子脱手砸在地上,陆夫人徒然提高了声音, 是在人前很难有的尖利, “他真这般说?” 赵嬷嬷却是已经习惯了,她苦笑着点头, “的的确确, 奴婢不敢骗您。” 陆夫人委顿在榻上, 低下头伏着龙须草的榻枕,肩膀抽动,泪水滴滴晕在姜红古锦铺垫上。 赵嬷嬷轻轻拍着陆夫人的肩膀, 又搬出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话再一次试图安慰自己的主人, “夫人, 您看开些。二少爷,他就是太重情太心软。但外来的女人再如何,您是他的生身母亲。没得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坏了母子情分的道理。” 陆夫人哭的喘不上气,她年纪大了,连嫁过来时所带的碧玉镯子现在置在腕上都空了一圈。年轻时便清瘦纤细,此时更瘦的几乎干枯。 她摩挲着自己的镯子,仰面流着泪翻过身来,想起的是未嫁时父母的嘱咐。 为人妇已经有数十年,她很少想起人生头十五年。 世家望族的小姐,养得矜贵,打她下地起,便是如何走路都要严格仔细的让教养嬷嬷盯着,走错了一步,压不住裙子要挨骂要挨打。 可她从没拿这些规矩去教训过林晏,打一生下来,她就庆幸他是个男孩,怎样跑怎样跳都不会坏了规矩。 她纵着他,宠着他,她愿意给他宠坏了,也不想看他脱了自己的手。 赵嬷嬷还在宽慰她,“那位南姑娘只管关在西厢房,家还是在您掌中握着的不是?咱们林家的规矩还是您定的呀!谁越得过您去?” 陆夫人眼泪长流,“我的规矩?这可是林家,哪里轮得着我一个姓陆的来立规矩。连自己儿子的房中人都管不得,我还能管谁?” 赵嬷嬷,“怎么管不着。我这就将大少奶奶叫过来。” 只有在这般时间,这位婆婆才能想起那位同样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大儿媳。 “他嫂子当年好歹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公府嫡女,一日三次的来请安,他哥哥也没说什么。他这带回来的算是什么?怎么我就碰都碰不得了?” 赵嬷嬷,“是啊。她算什么。” 算不得什么,偏偏能让二少爷痴迷,那可不就只能供起来,碰都碰不得。 门外来了个小丫鬟,低语几句。 赵嬷嬷回来,面色又添一分怒色。 陆夫人抬起一双泪眼,静静看她,赵嬷嬷低声说道:“那位姑奶奶往西厢房送了一盏连枝并蒂四尺多高的琉璃莲花灯,另有银红烟罗帐子,一床朱红白绫的撒花薄被,一张红木圆台。” 此时那边送了这样的东西,什么连枝并蒂的琉璃灯,什么朱红薄被……瞧瞧这都送的什么东西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新妇贺喜呢!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