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萧天凌身侧站定,萧天琅摇头,“问过了,上京那边没有任何异常。” 说完,见眼前的人还是愁眉不展,萧天琅追问,“怎么了?” 刚刚失手掉了剑之后,他一直不太对劲,心事重重的。 “没什么。”萧天凌回过头,看向远处。 风从远处吹来,吹得衣摆轻响,没人能看得他此刻在想什么。 萧天琅陪着站了会儿,压在心底的疑问忽然忍不住,问:“四哥,你跟四嫂是不是吵架了?” 突如其来的心不在焉并不是完全没有由来。从出征到现在,这么久了,以往恨不得每天一封信的人这次却半个字都没有。倒是白月心的信每月来得准时。不过他每次也都只是扫一眼便扔在一旁,好像那一沓又一沓的信里挑不出来一件叫他感兴趣的事。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。 辨不出他是什么意思,不过晏梨这般反常,怕是跟白月心脱不了干系。 萧天琅迟疑半晌,斟酌着开口,“四哥,四嫂虽然是个直脾气,对你更是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。但我觉得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她若知道你现在是何种处境,我想她会理解你的选择的。” 继续说:“走到现在,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可是再想往前走,不说贤妃娘娘,父皇也断然不会允许你府里只有一个王妃。毕竟……” 稍稍停顿,语气小心起来,“二哥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。” 不敢多提,转而又说:“晏将军不是不顾大局之人,将军夫人更是饱读诗书,耳濡目染,我觉得朝堂上事未必不能跟四嫂说。不管怎么样,在她眼里,从始至终你才是最重要……” “不需要。” 字斟句酌的一番话还没有说完,直接被冷冰冰地打断。 萧天琅缄声。 “去睡吧。”没有想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意思,萧天凌留下这一句便径直往山丘下走。 萧天琅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,目送着他走远。 等人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之后,抬头看着天上的月。今晚的月色灰蒙蒙的,看得叫人心里沉得慌。 忍不住叹了口气。 * 上京这一场雨连着下了好些天,这两天才有渐渐收住的势头。 夜里微雨。 空无一人的陵山上传来一阵脚步声,两个人,一轻一重,自石阶而上。走到半腰,折身往右侧走。 借着微弱月光,可以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。后面的人微微佝着腰,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,走过一棵又一棵青松。 夜很静,雨打在伞上沙沙作响。 几乎走到路的尽头,脚步声停在一个墓碑前。 静静站着,久久沉默。 半晌, “长公主?”落后半步站着的人出声,声音里带着关心,听起来应该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嬷嬷。 话音落下,寂静片刻。 前面的人忽而冷笑一声,带着深深的轻蔑跟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哀。 “你看看,这些人多厉害,堂堂一位王妃,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葬了。” “听说去漠北送信的人今日走了。” 又是一阵沉默,“都说上京繁花似锦,可是却没有人看到这繁华之下,全是恶心至极的蛆虫。真是好一个疫症。人没了,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,而晏青山非但不能有半分怨言,还要三跪九叩,叩谢隆恩,留了自己女儿一个全尸?好,极好,真真是极好!” 难掩悲愤,说到最后几近狂癫。 “长公主,小心自个儿的身子。”嬷嬷柔声劝慰。 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带着一丝人气儿的,没想到,竟然又是叫我这般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 重重呼出一口气,满是疲惫,前面的人目光落在那墓碑上。 “临到头,你等的人竟一个也没有来。说起来,我也是你姑母,便来送你一程。” 酒洒在墓碑前。 “安心走吧。走了也好,走了就自在了。这里早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。下辈子千万不要再喜欢上帝王家的男人。帝王家的人哪儿有心?只有断情绝爱的人才能坐上那把龙椅,管他是挚交好友还是至亲骨肉,把该利用能利用的人全都利用得干干净净。情爱,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鸩命之毒。” 青松上的水雾凝成珠,嗒嗒落下,衬得这陵山越发寂寥。 纯嘉回身,望着远处的灯光点点的上京城。 “有时候,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。” * 春天刚过,夏意方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