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…… 陶奉御替皇帝连着施了几日针,他的知觉恢复了一些,脖子能小幅转动,半边脸也可以略微动动,除了“嗬嗬”、“咯咯”,他能发出些别的声音,只可惜含糊不清,没人听得明白。 脖子往下仍旧是毫无知觉。陶奉御使尽了浑身解数,依然束手无策,生怕持续行针有所妨害,便停了针,只用汤药替皇帝调养。 皇帝突发风疾一病不起,朝野上下还是不免震动了一下——虽说皇帝不理政,毕竟还是一国之君。 皇帝过量服食丹药、劳逸失度的传闻不胫而走,虽然不能放到台面上说,众人都知是怎么回事,而那献药的方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,也被传得神乎其神。 那方士踪迹难觅,敬献方士和何家人却跑不掉。好在太子与皇后宽宏大量,只是将在朝为官的几个何家人革职查办,也不曾追究何昭媛的过失,只是把她从九嫔之一的正二品昭媛降为正七品御女。 皇后顾念圣人与何御女情笃,破例让何御女住在圣人寝宫中朝夕伺候,以慰圣心。 郭贤妃在瑶光楼歇息了一夜,翌日早晨一睁眼便闹着要去伺候皇帝,一进瑶光楼便看见何婉蕙坐在床边,登时气不打一处来,上去便掴了她一记耳光,将她赶出楼外。 宫人去向张皇后禀报时,皇后正在喝药,听了啼笑皆非,摇摇头:“由她去吧。” 张皇后当日便摆驾回蓬莱宫。何婉蕙不得不留在华清宫,郭贤妃却是自己执意要留下,自己心疾还未痊愈,却守在皇帝床前寸步不离,端汤喂药、擦洗身子,比他未得风疾时还无微不至。 伺候皇帝的间隙,郭贤妃闲着无事,便将外甥女叫来磋磨泄愤。真的动笞杖她也下不去手,不过是用掌掴、用拳捶,再往她头脸上啐两口。 她是个四体不勤的深宫妇人,没多大力气,打得并不重,但她一边打一边“狐魅狐魅”地骂个不休,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每每令何婉蕙羞愤欲绝。 然而何婉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——如今没有皇帝护着她,她又从昭媛降成御女,贤妃却还是那个贤妃,诞育了两个皇子,还是太子生母。 皇帝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,贤妃衣不解带地伺候了他半个月。 这一日,她照例端了药碗喂他,一小口一小口,耐心又温柔,喂了半碗,她将碗撂下,掏出绢帕,小心翼翼地揩揩他外斜的嘴角,柔声道:“一下子喝太多肚胀,圣人且歇歇。” 又握住皇帝的手,细细端详他的脸:“四郎,如今你知道谁待你真心了吧?那些狐魅只是图你权势名利,你呀,真是傻,叫他们害成这样……” 她嘴上喋喋不休地数落着,眼泪涌出来,趴在他胸膛上,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:“这样也好,总算没人再与我抢你了。” 皇帝的歪嘴动了动,发出一串含糊的声音。 贤妃抬起头,捋了捋他的额头,把耳朵凑到他嘴边:“想与我说什么?” 皇帝使劲从喉间憋出几个字:“阿……阿蕙……” 贤妃脸色大变,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,一边捶着他毫无知觉的身体,一边哭:“你到如今还念着那小狐魅!” 她哭着哭着笑起来,腾地站起身:“好,好,我算死心了,你去与她过吧!” 当日,郭贤妃收拾行装回到蓬莱宫,又犯了半个月心疾。 直到皇帝禅位,亲儿子登基,她跟着荣升太后,这心疾才缓过来些。 第142章 报应 承光十二年秋,八月,甲戌,皇帝内禅,太子嗣位,群臣上尊号承光元睿文圣武孝皇帝,甲申,赦天下,改元天德。 太子妃沈氏立为皇后,太上皇后张氏上尊号皇太后,太子母郭氏册为恭太后。 太上皇这一场猝不及防的风疾将尉迟越的计划全盘打乱。新帝即位,要接受百官朝贺,该封的封,该赏的赏,还要享太庙,祀南郊,主持移宫事宜,尉迟越本来在主持审理薛鹤年和曹王谋逆案,不得不暂且搁置。 沈宜秋这新上任的皇后也是忙得脚不沾地,好在一回生二回熟,事情虽多,处理起来还算得心应手。 两人商量了一下,还是决定住在太极宫,蓬莱宫仍留给张太后与一众太妃居住,太极宫不如蓬莱宫地广,苑囿景色也多有不如,但三省六部的官廨都在左近,方便尉迟越处理政务。 太上皇的后宫十分庞大,妃嫔加上掖庭美人足有数千,大部分从未承宠,尉迟越登基后便下诏遣散上千掖庭宫人。 而新帝在东宫时的两位良娣彻夜为太上皇诵经祈福,孝感天地,皇太后下懿旨收为义女,封为县主,并为华原县主宋氏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三子赐婚。 太子妾室出宫嫁人是史无前例的事,群臣自然要谏上一谏,不过有皇太后在前面顶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