呜咽的哭声终于从冬葵口中泄了出来,大颗的泪珠滚落而下,如此哭着,一双小手还是揪住了柳蕴的衣袖,她扯了扯,哭声又大了许多。 柳蕴狭长的眸子奇异地泛出了满足的笑意, 这么受不住欺负,又这么个哭法,他只在十年前见过,秦太医说得倒也不错,看来冬葵的记忆真回到了十年前。 柳蕴眯着眼听够了,才低低一笑,“莫哭,逗你呢。” “哎?” 哭声一顿,冬葵呆呆地愣住了,长而密的睫毛一扑闪,多了几分可爱。 柳蕴的手情不自禁地从小妻子的下巴摩挲上她的脸颊,再用指腹一点点抹掉泪痕,“假的,我怎么可能把你卖给旁人?” 冬葵像是犹未反应过来,心中却想,今日的夫君好生奇怪,莫不是因为家里没米下锅,愁的啦? * 十年前,柳蕴居于乡野,身无长物,家徒四壁,唯有一个刚过门的小妻子,时时发愁家里没米下锅。 但今日,山珍海味不过平常。 半个时辰过后,冬葵震惊地坐在饭桌前,桌子上满是玉盘珍馐,她磕磕巴巴地说,“这饭菜……不是卖了我……换来的吧?” 柳蕴掀了掀眼皮。 冬葵喃喃道,“也不知是我贵些还是菜贵些?” 柳蕴淡淡瞥过来一眼,吓得冬葵嘴巴一瘪,再不多言,只顾埋头吃饭,等一吃饱了就急急道,“夫君,我们回去吧。”满是期待的神色并未触动柳蕴,黑眸扫她一眼,冷声吩咐,“带夫人回院。” “哎?夫君!夫君……” 冬葵喊得急切,喊得委屈,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柳蕴疾步离去,并未回头。 冬葵又回到了醒来的屋子里,她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,处处都金贵得不得了,这根本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,莫非夫君适才哄她的,他真把自己卖给薛暸了? 她不喜欢薛暸,她讨厌薛暸看自己时的眼神,夫君若真把自己卖了,可要如何是好? 冬葵心慌不已,丫鬟给她沐浴换衣后她吓得哭了,她以为要被迫侍奉薛暸,慌里慌张扑到门口才发现房门被锁了 这时她又气又怕,气的是柳蕴当真把她卖了,怕的是接下来不知如何面对这种境况,思来想去,也无什么良策,贴着门边焦灼地喊,“柳蕴!柳蕴!柳蕴……” 亏得门口丫鬟还有几分良心,念及她昔日有多好,忙不迭去禀报柳蕴,只说冬葵哭着喊柳蕴的名字,哭得嗓子都哑了,如何劝都不行。 寝室烛影摇曳,映出柳蕴一张极好的面皮,只是神色莫测,为他凭添几分阴翳,“带夫人过来。” 冬葵很快就被了带了过来,房门甫一关上,她再不犹豫,直接扑了过去,柳蕴原本侧着靠着床头,被她这么一扑,两人就势滚到了床上。 冬葵紧紧抱着男人,她气得很,又慌得很,她不想让男人卖了她,“夫君,不要扔下我。” 哽咽声多么好听。 柳蕴推开她的动作一顿,缓缓地认命地垂下了双臂,他等了一年的服软,难不成是这样的? 这到底是冬葵对他的嘉奖还是惩罚? 烛火灭了。 时隔两年的温香浮进鼻里。 情深意动时,冬葵的啜泣声越来越大,“你……还对我这般,是不是……要带我回家了?” 柳蕴不发一言,动作不停。 冬葵的啜泣就像夜那样长,那样醉人。 第2章 密密麻麻的夜色被破了一道口子,依稀露出点光亮,柳蕴嘴角噙笑地走出寝室,曦光伴着他到了书房。 秦太医早已恭候在内,伏地将昨夜太医院会诊情况详细一禀,“我们暂且出了一张诊治方子,夫人可能要受些苦。” 说完小心地等着反应。 出乎意料的,柳蕴倒不怎么关心方子,“有无令她十分开心的方法?” 秦太医愕然地怔了怔,极快回神,“夫人只记得十年前,现今这一切恐怕令她恐慌不安,若是能让其置身十年前的情景,兴许安心许多,还有,若能什么都依了她,自会开心万分。” “倒也不难,令太医院再会诊,让人吃苦的方子就别再拿出来了。” “是。” 秦太医揣着满腹的压力退了出来,不过一会儿,府里大半的下人被召进了书房。 正值三十岁的首辅大人坐在圈椅上,一手撑着下巴,少有的懒散模样,仿似风淡云轻,分明是一副温和清俊的模样,下人们却都战战兢兢地垂着头,无一人敢问,大人今日怎地没上朝,反而悠闲地坐在了家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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