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阴霾。 她为什么不厌恶自己呢? 她为什么不丢弃自己呢? 以她的地位,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再去找更好看,更乖巧,更听话的仆人。 为什么还要留着他? 不过,应该也快了吧……她知道了他的本性以后,一定也迟早会放弃他的。 毗沙摩这么想着,视线在她那仿佛永远不会被时间摧残的年轻面容上停留了许久许久,才垂下了眼眸。 他想起了自己突然便粉碎成沙砾的茫然弱小,那动辄便会被碾为飞灰的无力痛苦,叫他不禁紧紧地攥紧了身下的丝绸被褥。 他想起了毗卢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,还有月神看似温和实则目中无人的冷漠模样…… 我一定能做些什么。 毗沙摩在心中发狠的想,我一定能做些什么,叫他们好看。 但他心头刚划过这句话,玉襄便倏忽睁开了眼睛。 她转头望向毗沙摩,叫他一时间下意识的吓至屏息,只能呆呆的看着她,等她反应。 却见玉襄瞧他睁开了眼睛,便对着他粲然一笑道“你醒了?休息的还好吗?” 毗沙摩整个人缩得更紧了。他移开视线,定定的望着床褥上的一小块地方,低低的“嗯”了一声。 玉襄以为他仍在别扭,仍为昨夜月神的事情心中不痛快,犹豫了一会儿,才道“……我觉得,你不必纠结月神为什么不是你的父亲。” 毗沙摩微微一怔。 “你的母亲即便不是公主,你的父亲即便不是神祇,也阻碍不了你成为一个大人物的。”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,“那些无法借助父母家世,毫无外力帮助,只凭着自己的努力与能力,最终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人,难道不比出身良好,一帆风顺的人,更加令人敬佩,更加的了不起吗?” “可是,”毗沙摩忍不住反驳道“这怎么可能一样?” 他想起了那些在戏院里的日子,低沉道“有些人生下来,便是要让人供他享乐的,而有些人生下来,就是为了给别人享乐的。” “有些人梦寐以求的东西,却是另一些人漠不关心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。” “这难道公平吗?” 玉襄觉得这快要涉及到哲学领域了——她所有应付不来的问题,她都觉得应该归属于哲学领域。 “也许有一天我们能找到改变这一切的办法。”她只能慢慢道“……但最起码,当你被人伤害时,得记住自己当时的痛苦,无论怎样,也不能成为与那时伤害过自己的人同样的人。知道吗?毗沙摩?” 毗沙摩看着她,心中却想,如果我不听话,她就不会再这样温柔的安慰我了吧? 她对我好,也是有要求的。 他咬紧了牙根,很想说,“我就不。” 但想到她可能会流露出失望的模样,毗沙摩垂下眼眸,还是沉沉的违心道“……我知道,我会走在正道上的。” 可他的样子看起来,分明像是一只狼狈受伤的小动物在悲鸣,玉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,直到他重新抬起眼来,不解而茫然的望向她。 “毗沙摩……”她难过的说,“我好想帮到你啊。” 如果她是什么心理学家,或者是教育方面的专家学者就好了。 “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助你。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,都跟我说好不好 ?也许我能有办法帮上你,也许……也许我只能听一听。但是有个人倾诉,你是不是也会好受一些呢?” 毗沙摩默然了片刻,侧了侧脸,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。 “……我尽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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