婧绮早气得浑身发抖,闻言大声道:“只许你们做,不许我说么,我就是要在今日告诉大家,我的叔父、你的父亲、陈家的当家人陈庭峰,为了家族利益和自己的仕途,要活活勒死亲侄女,用得就是这个!”她涂了蔻丹的手指狠狠指着地面。 原来,婧怡自她袖中取出的,正是陈庭峰那日行凶的腰带,当时闹得人仰马翻,哪里还有人去顾什么腰带? 却原来是被婧绮悄悄收了起来。 婧怡早晓得腰带的事,方才说话不过要激惊婧绮说出打算。此刻听了,自然并不惊讶,只淡淡开口道:“忘了告诉姐姐,今儿的婚礼,家中并未宴请宾客……你要说什么,怕只有下人们听得到,”顿了顿,又拍手笑道,“姐姐不若再等一会,待迎亲的人来了,说给新姐夫听倒是好的。” 见婧绮面色变得惨白,婧怡方收了笑容,正色道:“我且问你,你要同大家说什么?父亲为了名声与仕途,欲用腰带勒死失贞的侄女,再做出你不堪受辱自尽的假象?”顿了顿,冷冷道,“那父亲可真傻,竟用自己的腰带行凶,用根白绫什么的岂不更好?” “可他就是想用腰带……” “是,因为你刺聋了他的耳朵!”婧怡冷冷打断她,“一簪子就能把亲叔父的耳朵刺聋,好厉害的小姑娘!你说,如果新姐夫晓得你是这样的人,还敢不敢娶你?不定会立刻退了这门婚事。哎呀,这可正合了你的心意。不过……”她一扯嘴角,“定了两回亲都没能嫁出去,又有了弑亲的恶名,这辈子你恐怕都再难嫁出去!” 婧怡慢慢弯腰,将那腰带捡起来放回怀中,语气变得平静而缓和,悠悠地道:“若我是你,就好端端地嫁过去,二表哥虽是庶出,却是三房的长子,听说还颇得江太夫人的眼,三表哥却自小身体孱弱。未来是个什么光景谁知道呢……” 话未说完,已经远远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,便见做了妇人打扮的侍画跑进来:“姑娘,迎亲的人来了,咱们快出去罢。”说着,便取了盖头替婧绮盖上,扶着婧绮要往外去。 婧怡赶上两步,跟在了她们后面,跨出门槛时,低低说道:“与其玉石俱焚,不如徐徐图之、以图后计……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。” …… 按照风俗,新姑爷上门迎接,舅爷和连襟们是要拦门的。迎亲的在外头叫门,舅爷们就在门里提问,或有出对子叫念诗的,也有当场叫做文章的,更有那未成年的小舅子直接开口要红包的。 娘家的婚宴里,就数这一场最热闹好看。 但陈家的舅爷只一个陈彦华,似乎也没怎么拦……婧怡到前院时,迎亲的人都已经进了门。 她终于看见了江临平,小时候也曾见过的,只时隔多年,有些忘了。 江临平其实生得并不丑,单五官而言,甚至可以说清秀,只是他眼下青黑、面部浮肿,一看便是荒淫享乐过度,已被掏空了身子。虽穿射大红吉服,却不免有一股子衰败的味道弥漫出来。 婧怡看着婧绮由全福夫人扶着给柳氏磕头,柳氏含着泪说了几句“克己恭谨,顺孝温勉”的话,便让陈彦华背着上了花轿。江临平带着迎亲的人呼啦啦一齐出了陈府,敲敲打打往三井胡同去了。 自始至终,婧绮规行矩步,并无半分错处。 婧怡知她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,不由长长吁出口气,心下到底怅然……不论因由如何,她总是替自己嫁给了江临平。即便婧绮十分可恶,自己又何尝是什么好人? …… 四巷胡同外的大借上,百姓们正在围观江家迎亲的队伍。 有人道:“巧了,今日还有人家成亲,啧啧,这排场差得……” 便有人不屑回道:“哪天没个几户办喜事的人家,这有什么稀奇的。” 先头那人便得意洋洋地道:“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儿……今儿可是皇上嫁女儿,整整用了两百零八抬嫁妆,满满的全是奇珍异宝!据说,第一抬嫁妆进了石狮子胡同的公主府,最后一抬还没出宫门呢!” 又不屑地瞥一眼江家的迎亲队伍,“就这寒碜劲儿,也敢定在今儿成亲。” 后头那人便哈哈笑道:“那是皇帝老子,排场自然非同凡响,只不知是哪家小子,交了这等好运。” “呦,这说来可就话长了,我和你说……”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,婧绮坐在花轿中,满耳只听得砰砰锵锵,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