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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节


。秦景阳心中冷笑,自顾自地坐下,答道:“确实是见了,不过并非有意而为,襄王也不知道我的身份。”

    楚敬宗见他不问过自己便擅自落座,顿时就想发作,可是又急于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,只得忍下火气,催促道: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卖关子?还不快点告诉为父是怎么回事!”

    “父亲也知道,我从前向来足不出户,此番应邀赴宴还是头一次。”秦景阳慢悠悠道,“一路行来,我在轿上看见那九市繁华热闹,心向往之,便央那苏姑娘帮个忙,让我出去走走,看看京师盛景。她是个热心的,又与我投缘,就让自己的侍女扮作我留在房内,只推说是不舒服,我则换了衣裳随另一人出门去了。我原本只想在附近走走便回去,不曾想竟是遇见了太子。”

    “太子?”听见前半段楚敬宗还想呵斥他胡闹,到了结尾却被太子二字擭去了全部的注意力,“太子微服出宫了?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秦景阳便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,基本和先前楚清音对闻冲的说辞相仿,只是换了个角度,并隐去了自己指出袋中有字的细节。末了又道:“我始终不曾摘下帷帽,通报姓名,襄王、太子与闻校尉都不知我的身份。只要父亲能管住家中那两张不安分的嘴,想必是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的。”

    楚敬宗听他这么说了,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,叹道:“他不知道你是谁,如此最好。你听为父一句劝,摄政王虽然位高权重,又是你与太子的媒人,但你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为好。咱们楚家……注定是站在圣上与太子这边的。”

    果然,本王与皇兄之间的隐隐隔阂,终归是瞒不过这些狐狸一般的人精的。秦景阳心下自嘲,漫不经心地应道:“我省得,父亲放心。今日只是巧合碰见,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私下接触的机会了。”

    “对对。九日后便是纳征之礼,礼成之后,你即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。”楚敬宗连连点头。从定下这桩婚约起到现在已有三年,总算等到这一日了,他也有终于熬出头来,松了口气的感觉。再看坐在一旁的二女儿,也不觉得她那冷淡不恭敬的态度有多么傲慢碍眼了。于是起身道:“为父走了,你好好歇息吧。”说着向外行去,走出几步却又似想到什么,回过头来,“对了。你大姐今日派下人送了口信过来,她与郡王一家四口已经到了泸郡地界,约莫五日后便会抵达京师。”

    郡王?秦景阳一怔,下意识去搜索记忆,当意识到这具身体的姐夫姓甚名谁的时候,他的脸瞬间扭曲了起来——楚敬宗的长女楚汐音是荥阳郡王的正妃,他竟然忘记了这一茬!

    称呼秦玉昭那个假道学为姐夫,对于襄王殿下来说,这件事的糟心度简直与“成了自己的侄媳妇”的事实不相上下。不过现在没时间去烦恼这些事了,他努力将那张令人不爽的面孔驱逐出脑海,将思绪集中到今晚去面见皇兄的事情上去。

    但愿那个多管闲事的司隶校尉还没来得及搜集到更多信息,秦景阳如此期望着。

    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,更夫敲响梆子的瞬间,晕眩感如期而至。经过几日的适应期,秦景阳发现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过程。他慢慢睁开眼,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穿戴整齐,连门外的马车都已经准备就绪了。

    “是楚姑娘吩咐的。”程徽在一旁道,观察着他的脸色。

    秦景阳沉默了一瞬,方才语气无起伏地道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车驾一路来到皇宫,先前已经派人递过消息,自有内侍在宫门口迎接。秦景阳下了车,随他步入宫内,随口问了一句秦煜阳的近况,不想居然得到了皇帝病情又有反复的消息。

    待两人来到惠安殿外时,便看到有宫人与太医进进出出,见了他都是一脸诧异,慌忙行礼。秦景阳双眉打成了结,越过他们长驱直入,直接走进最里面的寝殿。

    寝殿内一片安静,旁边的紫金香炉里点着宁神香,吐着袅袅烟气。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回暖,可是这里却还点着数个火盆,门窗紧闭,一片闷热。高怀恩正候在龙榻前,俯身用帕子细细拭去皇帝头上的汗珠,闻声回过头来,见到是秦景阳,微微一怔:“襄王不是说晚些时候再来么?”

    “左右都要过来,索性提前了一时半刻。”秦景阳将披风脱下,大步走过来,“皇兄的情况如何?”

    高怀恩面露戚容:“圣上今日清晨便觉得有些头晕,吃不下东西。强撑着见了几位大人,中午用过膳后便说要睡一阵,让奴婢申时再过来伺候。可奴婢进来时,却发现圣上已是昏睡不醒。请了太医来看,说是沉疴难愈,最近劳累得多了些,便又有些旧症复发。”

    躺在床上的男人双目紧闭,鬓发被冷汗沾湿,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。被子一直盖到了胸前,透过微微敞开的襟口,依稀可见下面那具饱受病痛折磨、瘦骨嶙峋的躯体。秦景阳凝视着自己的兄长,没有出声,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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