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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节


象。

    ……既已挑明,索性光明正大了吗?

    温蘅心中浮起深深的嘲讽,更深的倦怠和心灰,亦如海潮涌上,她缓缓抬手,如了无生气的木偶泥人一般,拭净双眸泪意,欲起身下榻,稍一动作,即被明郎紧紧抱住,“不要去”,他深深地望着她,带着恳求意味,颤着唇道,“不要去,阿蘅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去,就是抗旨”,温蘅声平无波道,“我不是你,承袭武安侯,有位长公主母亲,有位皇后姐姐,他根本不在乎我在太后娘娘那里的身份,我在他眼里,始终只是个寒微的小吏之女,抗旨的罪名,我担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事已至此,再难回寰,她再无颜面,与明郎住在同一屋檐下,朝夕相对,与他做“恩爱”夫妻,温蘅和离心意已定,有意将话说绝,“我不是你所以为的好女子,我负心不忠,也贪生怕死,所以自去年夏天起,我暗中遵旨赴约了一次又一次,有时是白天,有时是夜里,记不记得宫中那场金秋菊蟹宴,你在宴上喝醉了,我没有陪在你身边照顾你,我遵旨去了另一个地方,我和陛下,在那里宽衣解带……”

    紧拥着她的双臂,随着她无情的话语,越来越僵,终至此处,如绞紧的藤蔓,死死缠住了她,温蘅停下这戳扎人心的尖锐言辞,抬眼看向脸色苍白的明郎,抚上他极力忍耐,却仍因内心情绪之激烈,而忍不住爆筋的额部,哽声轻道:

    “你受不住的……这样的事,还有很多次,你受不住的,明郎……你既知道了,就没办法不去想,道理想得再明白,也敌不过人的本性,心里会有尖刺暗生,即使我们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像从前一样,继续做恩爱夫妻,可这刺留在你的心里,也长在我的心里,会在你每一次忍不住去想时,再生一根,长久下来,我们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,你会疯,我也会疯……从你知道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夫妻了,与其强行维持我们的婚姻,走到那样不堪的地步,不如早些分离……”

    轻抚额部的手,被明郎紧紧握住,送至他的唇边,他吻着她的掌心,在哑声轻唤“阿蘅”的同时,一滴泪,也从他通红的眸子里滚落下来,烫在她的掌心,“我可以的,我们不会走到那样的地步的……过去的,我不会再想了,阿蘅,我们朝前看好吗?我们有孩子了啊,我们有许多将来……”

    温蘅想到腹中的孩儿,亦是心中一痛,但她心意已决,长痛不如短痛,仍是冷声道:“眼下之事你都无力阻拦,又何谈将来?!”

    沈湛一僵,温蘅就势离了他的怀抱,下榻盥洗,她知道明郎在后看着她,极力抑制住因内心痛苦而忍不住轻轻颤抖的手,紧抿着唇,眉眼平静地换穿上一件娇慵鲜妍的妃色裙裳,走至梳妆台前,慢梳云髻,精心描妆。

    已经过了晌午时分了,午后煦暖的春光,透窗移影,在榭内平滑的漆砖地上,洒下道道清致兰纹,温蘅坐在镜前,一边梳妆,一边望着镜中妆容清滟的自己,和她身后、坐在榻畔、一动不动地深看着她的明郎。

    日斜影移,漆砖地上的墨色兰草,寸寸缓移向室内的檀案香几、罗帐宝榻,温蘅打开最后一方口脂盒,挑染些许,凝看着那抹鲜艳的灼红,想起去年夏天的雷雨夜,她为了哥哥,来到紫宸宫承明殿,宫人引她至偏殿沐浴梳妆,她望着镜中那个颜色娇艳的陌生自己,一时想着违誓踏出这一步,就是负了明郎,这一生都不能再回头,一时想着明日就是哥哥的死期,想着与哥哥在青州琴川的点点滴滴,点染绛唇的指腹,似亦如心犹疑不决,来回揉拭唇部许久,终是做出了决断,起身走向了那人的寝殿。

    该决断了,早该决断了……温蘅轻点绛唇,阖上妆奁,奁盖密合的轻微一声响,落在这幽静的内室,却不啻于一道惊雷,温蘅缓缓起身,看向明郎,“每次遵旨赴约前,我总是如此的,虢国夫人敢于淡扫蛾眉朝至尊,我这个所谓的楚国夫人,没有这个胆量,我贪生,我不能忤旨,明郎,你也不能。”

    榻边沉寂如山的年轻男子,身子微微一震,一双眸子深深绞视着镜台前的女子,眸中微光闪烁,痛苦难抑。

    “我们没有将来的,外忧内患,我们所希望的圆满婚姻,早已是千疮百孔”,温蘅静静道,“在外,圣上不知几时才肯彻底罢手,你母亲也永远不会接纳我这个儿媳,在内,有太多的日常细琐之事,会勾得你去想这桩龌龊事,过不去、忘不M.bJZjNF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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