颤,“她怀的,是龙裔。” 圣上望着武安侯道:“上元节那一夜,太医把脉测出的月份,其实是假的,明郎,朕骗了你,你府上的大夫,也暗遵朕命,没有告诉你真相,她腹中的孩子,其实是朕的。” 跪在武安侯身后的闻成,望不见武安侯的神色,只看他身体僵如磐石,像是稍碰一碰,整个人便要碎了,而圣上震骇人心的惊世之言,仍似道道惊雷,炸响在建章宫前。 “明郎,朕为一己爱欲,强逼臣妻,对不住你,也陷夫人于不忠,一切皆是朕之过错,夫人秉性贞烈,为朕所污,你我手足之情,为朕所负,朕为人君,却为一己之欲,做下这等有违仁义之事,当告罪天下,自省赎罪,夫人腹中所怀,确是龙裔,朕为人父,必得担起责任,为他她正名,也不允许任何人,伤害他她半分。” 由始至终,武安侯一个字也没有说,疾驰骏马赶来的他,最终,沉默地转身离去,与来时步履匆匆、几是在夺时挣命相较,他离去的脚步,沉重地如在双足处,绞绑上了千斤枷锁,每一步,都走得那样缓慢滞重,像是全凭一口气支撑着他抬起双足,若这口气散了,他整个人,也要如受重击的磐石,裂缝蔓延,碎散一地,再也站不起来了。 武安侯转身的那一刻,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天堑,划在他与圣上之间,随着武安侯越走越远,这天堑便越来越深,他与圣上之间的距离,也越来越遥远,那匹名为“紫夜”的黑紫色神骏,见武安侯走近,“唏律”着甩着鬃毛,迎上前去,跟走在武安侯身后,这一“忠主”的举动,却似牵动了武安侯的激狂复杂的心念,一直沉默向前的他,忽地将手中马鞭狠狠甩掷在地上,令“紫夜”停在这天子宫殿,莫再跟前。 “紫夜”原主,便是当朝天子,本名“天马”的它,乃是不世出的罕见神骏,是边国献给圣上的御用坐骑,但为圣上转手就送给了视为手足的武安侯,传言它日行千里、颇通人性,但再通人性的神骏,怕也不能明白,此刻圣上与武安侯之间,发生了什么,只能委屈地打着响鼻,慢慢地跟走在武安侯身后,一步步地,随着他走远。 一人一马,渐化作模糊的黑点,消失在重重宫阙之间,天下至高的御殿丹墀上,圣上负手孤站许久,终在愈来愈炽的阳光照拂下,回过身去,步入建章宫。 煊赫的御殿殿门“吱呀”合上,殿内沉寂无声、与世隔绝,而殿外,瞬如沸水炸了锅,那些跪在建章宫前、沉默已久的朝臣,彼此互看着对方震惊的神色,难以抑制的私议之声,轻声响起,这声音,也很快便自建章宫前,传至京城,传向天下,愈来愈烈。 因伤心过度、忧惧难安而抱病在身的太后,听到此事,比一众后宫妃嫔,都要晚些,因为先前曾听皇儿说“会有办法”,太后遂在乍然听到此事时,震惊之余,下意识去想,皇儿这是为了保住阿蘅的性命,不惜牺牲了三个人的声名,对天下人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,用龙裔逼退了跪在建章宫前的朝臣,逼停了悬在阿蘅头上的铡刀,为她挣得至少五六个月的生机。 但,下意识如此猜想的太后,脑中又忍不住浮现那一天午后,皇儿坐在阿蘅榻边、倾身伏在她身前的画面,当时那角度,甚是怪异,看得她甚至疑心,皇儿是否要阿蘅做什么违矩的亲密之举,但皇儿怎会做出这样的事,深信皇儿为人的她,在听皇儿解释说是在为阿蘅盖被子后,选择了相信他的话。 当时的太后信了,可现在皇儿说阿蘅怀的是“龙裔”,太后再回想那一幕,心中不安的疑虑像是针扎一般,细细密密地在心底浮起,急召皇儿来慈宁宫,忍着惊惶,亲口问他。 皇帝在母后面前跪下,沉默许久,在母后着急的逼问下,慢慢如实言道:“儿臣在建章宫前所言,字字属实……早在明郎新婚之时,儿臣即对楚国夫人心生爱慕,辗转反侧,执念愈深,终是做下了有违情义之事,强逼着楚国夫人与儿臣……” 因怕母后气伤身子,皇帝尽量缓着说,但再怎么缓,他说出的每一字,都震得太后心神欲裂,皇帝看母后脸色越来越白,身子微颤,怕母后惊晕摔地,忙停止言语,站起身来,伸手去扶,“母后……” 然而他手才刚触碰到太后衣袖,即被太后用力推开,随即一耳光狠狠甩打了过来,惊气得身体直抖的太后,颤着手臂指着皇帝,简直像不认识自己生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,满面痛心,声音也破碎发抖,“……明郎……明郎是你的兄弟啊,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对阿蘅做下那样的事……” “m.bjZJnF.cOm